沟里是属一属二的。罗六丫穿着大红的棉袄棉裤,头上蒙着盖头被姑娘们搀扶着,踩着板凳上了大马车。罗六丫没有见过牛广孝的面,牛广孝骑着大马,走在大马车的旁边,到了饮马屯举行仪式,拜过天地后,罗六丫又被搀扶到了新房。牛老大跟罗六丫进新房以后,牛老大又被叫了出去,他要招呼好五个舅哥和所有的新亲。罗六丫自己独自坐在的炕头上冷冷清清,而外面却是热热闹闹。于是,罗六丫扯下了盖头,眼前就是她自己的新家。
这是老牛家的西屋,是两间房子的炕,炕的中间,也就是在过粱下面用隔板隔开了,炕上放着炕琴,炕琴上放着崭新的被褥,地上两间房子是通的,地上靠北墙有一个紫檀色的柜子,地上外屋中间放着一张长条桌,两边各有一把板凳,地面铺着青砖,屋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新房的窗户是用纸糊的,只有在炕头的下节窗户上,安上了一块不大的方方正正的玻璃,罗六丫透过这块玻璃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罗六丫又把头转向了窗户外面,老牛家在大办酒席,牛家大院的中间搭了席棚,炒菜做饭都在席棚里,捞忙的人们里出外进的端饭端菜。上屋下屋的炕上和地上都摆上了酒席,罗六丫的五个哥哥嫂子和自己娘家来的新亲们都坐在上屋,那叫上席,罗六丫知道五个嫂子会生她的气,五个嫂子会妒嫉六丫头嫁个好人家。
到了掌灯时分,牛家院渐渐地安静下来了,豆油灯就在炕头的灯台上,罗六丫划着洋火点燃了豆油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牛老大,也就是罗六丫的夫君牛广孝推门走进来。这时候罗六丫才第一眼看见自己的丈夫,这个即将要和她过一辈子的男人。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中等的个子,长瓜脸,浓眉大眼,进了屋就站在屋地上乐呵呵地瞅着罗六丫。
罗六丫用眼睛紧紧地看盯着牛老大,牛老大穿着一身新棉袄显得有点窝囊,不过,在罗六丫的眼里,仍然不失帅气,罗六丫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牛老大。
牛老大站在炕沿边,两只眼睛也没有离开过罗六丫的脸,十五岁的姑娘,年轻貌美,两朵腮红,明亮的眸子,穿着大红的棉袄,宛如一朵鲜花绽放在老牛家的炕头上。牛老大不言辞,只会笑,只会“嘿嘿”地笑,瞅着新媳妇“嘿嘿”地笑,这“嘿嘿”地笑代表了牛老大所要说的一切。
昏暗的豆油灯的灯光下,这一对新郎新娘都没有说话,可能都想说话,也许在等待着对方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的注视着。不过,耐不住性子的还是心急口快的罗六丫,罗六丫一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长的好看。”罗六丫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这是罗六丫的心里话。
罗六丫从提亲的时候起,她就害怕,她就担心,她害怕媒人说的天花乱坠,老牛家如何如何的好,而这个男人,或者是眼瞎,或者是腿瘸。她担心越是家境好的,到穷山沟里说老婆的,越说明男方有问题,那样的话,她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后来,男方多给一些财礼,事情就这么完了,生米煮成熟饭,在她们的屯子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是有先例的。今天晚上看见了牛老大,罗六丫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于是,罗六丫第一句话就说出了心里话:你长的好看。
“你也是。”听完罗六丫这句话,牛老大也不“嘿嘿”了,紧接着也说一句。
短暂的一句话,虽然只有三个字,这也是牛老大埋藏了许久的心里话。原来,憨厚的牛老大也喜欢漂亮的姑娘,也喜欢好看的媳妇。短短的两句话,就这么一回一答的两句话,立刻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牛老大坐在炕沿边上了,罗六丫也往炕里面挪了挪。
“该吹灯了啦!”这是牛得万在院子里的喊声,显然是喊给这个屋子里的人听的,因为东屋的灯已经熄灭了。
“这么早就吹灯啊?”罗六丫问。
“嗯哪。”牛老大回答说。
“还没褥被哪。”罗六丫立刻从炕上起来,一双大脚“咚咚”地走到炕稍,从炕琴上抱下被褥,麻利地在炕头紧挨着铺了两双被褥。
“大脚好!”牛老在看着罗六丫的大脚夸奖了一句。
罗六丫的脸立刻红了,她把自己的一双大脚伸到了被子里,转过头吹灭了灯台上的豆油灯。
立刻,屋子里就黑下来了,此时两个人变得安静了,安静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和两个人的心跳。
黑暗中牛老大脱了鞋也上了炕,没有脱衣服坐第二铺的被上,罗六丫坐在第一铺的被上,两个人都静静地坐着,小炕烧得热乎乎的,屋子里暖融融的。两个人坐在热炕上,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在等待着,这是新婚第一夜的等待,两颗狂跳的心和默默无语的等待,尤如的对峙的两支军队,等待着冲锋的那一刻。
“睡觉吧。”罗六丫又说话了。
“你也睡。”牛老大答应了一声,顺势就躺在被子上面。
“你还没脱衣服?”罗六丫说。
“你也是。”牛老大又答应了一声。
罗六丫看见牛老大没有脱棉袄棉裤,自己也没有脱棉袄棉裤,掀开被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