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腐朽的东西有啥看的?就是楼盖的高一点、样子古怪一些罢了;我看也没有啥了不起的。道路修的比渭城都窄,人多的已经叫人讨厌了。坐车。”
公共汽车虽然人多拥挤,但由于车多,站在过道还能忍受。马碎牛事后诸葛亮地说:“看,咋样?坐在车上一样看街景。就是个楼麽,高一点又能咋样?随便看看,留下点印象就行了。你我以后不见得就进建筑行当、难道还去研究它?”
水平佩服地说:“还是马司令见识高。底下人太多了,挤虚脱都有可能。除过看人,就没法逛。”
柳净瓶忽然惊呼道:“看!秃子!”马碎牛急忙向车窗外看去,果然看见秃子站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两个手绢,上面别满了形形色色的纪念章,正在娴熟老练地向拥挤的人群兜售;生意很红火。而站在他旁边收钱的赫然就是铜川的张桂荣。
马碎牛觉得很是丢人,气呼呼地骂道:“没出息的货!早晚要走他舅的老路。”
赵俊良笑道:“不一样,时代不同了,他比他舅腿长。起手的门面就在北京、上海。他也比他舅幸运,身边还带着个漂亮女伴。秃子的品质也比他舅优秀,至少兜售的商品真材实料,没有拿挂面冒充兴平杏核凉眼药。”
“外甥象他舅。”水平古怪地笑着。
“在下一站下车吧?”柳净瓶试探性地问马碎牛。
“不用。”马碎牛毫不犹豫地说:“是他要离开咱们的,而且他活着呢,他也不希望和咱在一起。”
柳净瓶不坚持了。她自言自语道:“他不是说要把桂荣送回铜川麽,咋在这儿?”
赵俊良笑吟吟回答:“他没有骗咱们,只是没说他南辕北辙的回乡路线罢了。”
在外滩下车后,他们一边欣赏这里旖旎的风光一边沿着河堤向南走。这里依然是红卫兵串联的必到之处,到处都是照相的人群,到处都是指手画脚的学生。马碎牛问这是去哪儿,赵俊良低头看着地图说是去城隍庙。马碎牛问他:“上海的城隍庙有渭城的大麽?”赵俊良说:“肯定比渭城的大。”水平说:“中国最大的城隍庙不就是在咱渭城吗?”赵俊良说:“最大的那个城隍庙不是渭城的城隍庙,而是在渭城市北边的三原县。由于三原县归渭城管,所以才说它在渭城。三原城隍庙建于明朝洪武年间,距今已经六百多年了,是国内现存最古老的城隍庙。”马碎牛很认真地问:“上海的城隍庙比三原县的小?”赵俊良犹豫了一下说:“肯定比三原县的城隍庙年轻,它建于明永乐年间,晚了五十多年。”马碎牛松了一口气,宽容疼爱地说:“走,去看看这个碎怂。”
游览城隍庙耗去了他们三个小时。刚出大门,马碎牛就埋怨:“这是城隍庙麽?不见小鬼排班,只见商铺林立;没人烧香磕头,只有钱货交易。真没意思,倒是好过了水平和柳净瓶。”
赵俊良诉苦说:“我也没想到它会变成这个样子。里边商店那些招牌字号你也见了,那都是打的城隍庙的旗号,这还有假?你也见我问过人了,人家说这里就是城隍庙,当地人还能出错?”
“真没意思。只是这里的人看上去才是真正的上海人,男人个子不高、身材不壮,有点像秃子的身板;女娃一个个瓜子儿脸,皮肤又白又细,像柳净瓶——柳净瓶,说不定你先人是上海人呢!”
“胡说八道!” 柳净瓶和水平正在兴高采烈地分别赞美着对方选购的金银线、针织品和一些男生丝毫也不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就无暇顾及地回了一嘴。
赵俊良故做惊讶地说:“想不到你也注意观察事物了!这是一大进步。你知道你为啥能给上海人画像不?”
“为啥?”
“因为这里外地红卫兵少,你容易甄别,也容易得出较为准确的结论。”
柳净瓶高兴地说:“上海城隍庙真好,要啥有啥。比咱汉城城隍庙的东西齐全。这次没白来。”
水平更高兴了,她喜悦地说:“我一直想买些花样子,勾些桌布啥的,想不到在这儿不但买到了高档的钩针、丝线,居然还碰见了一百张一套的花样子!这三套花样儿带回去,还不把我村的女娃羡慕死。”
“她们恐怕更眼红你这一大堆五彩缤纷的金银线呢!”
“那是。”水平说“咱那儿金银线论根卖,又贵质量又差。你看这儿,一把才两毛钱。”
“你那一套‘绷子’多少钱?”
“六个‘绷子’才四块钱。”
马碎牛和赵俊良费解地看看两个女生和她们手里那些白给也不要的商品,相互苦笑还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虽然他们什么也没买,但都违心地说不虚此行。
赵俊良若有所思地说:“苟矫时就出生在这里,但他的身板却不像上海人。”
马碎牛说:“这有啥奇怪的?这是种的问题!就像咱关中驴,拉到外边配种,生下的驴驹子还不是关中驴?”
回到接待站后,马碎牛在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