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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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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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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碎牛的故事越接近尾声秃子就越紧张。他深知在这八个人里面,他的学问是最差的,再说他也不会讲故事——他肚子里根本就没有故事。马碎牛话音一落,他就收起了手心里的几枚纪念章,紧张兮兮地警告说:“你们谁都不许笑话我!”其余七人纷纷保证说不笑,秃子这才怀疑地挨个看过表情慢慢讲了起来。

        “我大说,有一次他从原上往回走,当时正是半夜三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听见身后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嘎、嘎、嘎’的叫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倏忽之间就到了跟前。他吓的连忙回头,却不料那声音早已从他身边穿过一直向前跑了。他又转过头来想看看是个啥东西,但啥也看不见了,那声音已经快听不见了,他始终也没看清是个啥。当时就吓得软瘫在那儿,把了一裤子!让人抬回来后躺了半个月。”

        秃子停下不说了,谢凯问:“后来呢?”

        “后来?”秃子有些奇怪,问:“啥后来?”

        “故事的结局呀!”

        “完了。”

        “完了?!”

        “完了。”秃子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啥吗!”大家都不满,七嘴八舌地埋怨。

        秃子嘟囔道:“我都提前给你们打过预防针了,说我不会讲故事,现在你们又埋怨。要不行我就从石头上跳下去。”

        谢凯说:“不行,那太便宜你了!马司令刚才已经把跳石头这条路给断了,重新讲。”

        秃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兴地说:“还真有一个长点的故事!这也是个真事,当时就把我笑瓜了!”秃子刚说了一句就笑做一团,不一会儿就笑得浑身打颤、连气都喘不上来。

        马碎牛催促道:“秃子,我们七个人都等着听故事呢。你不能光让我们看你笑吧?外人走到这儿还以为是七个瓜子在围着一个疯子静坐呢。”

        秃子就极力忍住了笑,说:“这事都过去一年半了。那年春天我爷死了,入殓后棺材就搁在窑洞中间的灵堂。我大没眼泪,守到灵前一直跪着装哭,他戴着遮脸布,以为没人看见,其实我跪在他旁边一直偷着看他呢。到了后半夜,他开始迷迷登登地打瞌睡,就听见棺材咯吱------咯吱地响。把我大吓的头发全都立起来了!——”

        谢凯打断他,笑嘻嘻地问:“你大有头发?”

        秃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撒过歪、气顺了,这才接着往下讲:“我大眼瞪的像猫头鹰,转了个身,对着棺材就咚咚咚地磕响头,一边磕一边战战兢兢说:‘大呀,你有啥心愿趁这会儿没埋就赶紧说,儿能办的都给你办了。’棺材不响了,但我爷也没说话。我大就颤的像打摆子,两眼瞪着棺材静静地等着。过一会儿棺材又响了,他的头发------”秃子警告性地瞪了谢凯一眼,见他只是笑的可疑却并没有张口,就放心地讲了下去:“他就又磕头许愿。那棺材就又不响了——我爷还是不说话;就这样连续折腾了几回。我大受不了了,猛然站了起来,摆着胳膊向外跑——真是丧尽天良!丢下我和我兄弟都不管了!没想到才起步就把刚进门行礼的马垛——哦,就是碎牛他大——撞了个仰面朝天!两人都吓的掉了魂,妈呀妈呀地爬在地上叫。灵堂本来就阴森,我大一跑,俩大人再失魂落魄地鬼叫,把我吓的都软瘫了,满嘴的涎水。最后还是碎牛他大胆子大,撑的硬硬地围着棺材看,这才发现是一个大老鼠在啃棺材呢。哈哈哈——”秃子笑的人仰马翻、笑的都快断了气。听故事的人也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秃子的故事终于以喜剧色彩全票通过了。

        赵俊良捡现成,娓娓洒洒地讲了黄帝文德武功的传奇故事。虽然听起来引人入胜,但被水平斥之为投机取巧、耍奸溜滑。还说他回避现实,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思想。马碎牛却称赞赵俊良讲的是时候,说只有在这地方讲黄帝的故事他才能记得住。

        轮到水平讲故事了,她也讲了一个最近发生的真人真事。礼泉县的山沟里有一所全省最小的小学,一间破房里坐着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七个学生。一位姓田的本村青年就是各个年级的老师,他还兼着校长——事实上他是这所小学里唯一的成年人。星期天他受朋友之邀到县城去玩,恰巧县城里某派红卫兵正在召开批斗大会,他和朋友就去看热闹。当他听说大批判台前跪着的那一排血肉模糊的“阶级敌人”都是校长时,他震惊极了!而当他看到红卫兵将那些已经体无完肤的大大小小的校长再次打的血肉横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吓傻了;当时手脚就无法举动。最后还是他的朋友借了个架子车把他拉回去的。回村后,他终日神情恍惚,已经没法教书了。碰见谁都只说一句话:“我不是校长,甭打我。”后来有一队红卫兵进村宣传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意义,他远远地看见了,以为是来抓他的,惊慌失措地往山上跑。他的异常举动被警惕性极高的红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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