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革命万岁’和‘坚决清算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在我校的流毒’时,梁校长胳膊伸的比谁都高,嗓门也喊的最大。红卫兵瓜了,不知道该不该制止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就这一犹豫,他已经跟着呼过几遍了。领呼口号的红卫兵十分机智,对着梁校长高呼‘打倒我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料梁校长扑通一声就爬在地下,伸长四肢像个晒暖暖的鳖;嘴里还忘不了跟着高喊:‘打倒我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主持会议的红卫兵说他捣乱,上去踢了他一脚,他却高叫:‘踢的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打不倒!你再踏上一只脚。’踢他的红卫兵本来是要再踏上一只脚的,听他先说了出来,怕别有用心的人说自己是跟着走资派的指挥棒转,反倒不踏了。底下的红卫兵就开始笑。当愤怒的批判稿你上我下地念完后,主持人准备宣布大批判会结束时,梁校长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在我校的流毒!’主持会议的造反派头头感到棘手,但他说啥也不敢阻止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这怂反应也慢,还没等他及时表态,梁校长挂着个大牌子已经大踏步走到麦克风前、开始了他的所谓大批判发言。他没稿子,张口就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由来已久。自打解放后我当上这个校长,它就一直隐蔽地左右着我校的教育方针。它以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通过我教育你们要听党的话——这当然没错——还要听上级领导和老师的话,这就有问题了。这是以听党的话为借口,实质上是要把学生培养成只听他们修正主义那一套话的御用工具,是可忍,孰不可忍!哪像现在,大家都平等了,都是哥们弟兄了。你可以和我开玩笑,我也能骂你十八代祖宗了,这多好,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了,只要你听中央文革的就行。’”
马碎牛嘻嘻笑了一阵子,稳住了情绪,这才接着往下讲:“梁校长接着说:‘它还以培养具有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为名,强迫你们接受道德观念培养、传统文化学习和加强锻炼身体的教育方针。严重地束缚了学生的手脚,挤占了大家学习毛选的宝贵时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文化大革命的风暴解放了同学们的思想也打乱了旧的教学秩序,现在,大家只要认真学习造反宣言、敲锣打鼓地欢呼最高指示的发表就行,另外,唱好革命歌曲和跳好忠字舞,其余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大家终于获得了第二次解放,活得像个人样了!’”
“下面的红卫兵一个个乐不可支,梁校长却十分认真。他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还体现在它以考试这种让学生深恶痛绝的所谓检验学习效果的形式上。它整的同学们不能睡懒觉,早早就得起床背诵课文,企图把大家都培养成资产阶级象牙塔里的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这号家那号家,就是没有革命家!细算一下,同学少睡了多少懒觉!那像现在,大家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睡一天都没人管!学习差的同学再也不用担心补考了,你们可以轻装上阵投入大批判了!你们可以毫不愧疚地做一个从事文化大革命的革命家了!’他还在发言中间呼口号:‘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革命的红卫兵小将万岁!我的学生万岁!’把台下红卫兵都乐翻了。呼完了口号,他接着讲话:‘每年春秋两季,反动的教育路线还以关心贫困学生为名,给一些家庭有困难的同学发放助学金甚至减免学杂费。这是一种阴险的资产阶级的温情腐蚀,它让我们学生在感恩戴德的情怀下难以奋起造反,严重干扰了我校的文化大革命进程。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后,虽然大家的助学金没有了,只能背着干馍、就着开水闹革命,但同学们依然呆到学校不走,照样搞大批判;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啊!’后边那句话听着像是讽刺。他最后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就把自己伪装成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给造反的红卫兵小将大量提供大批判用的纸、笔等宣传工具,把自己装扮成一副积极投入革命洪流的革命者的形象,企图蒙混过关,以备将来东山再起,继续把同学们压制在课堂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口若悬河地批判着,底下的学生就笑个没停点,主持人发现事情麻烦,声色俱厉地质问他:‘你这是批判呢还是歌颂呢?’梁校长说:‘我这是连批判带歌颂。我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歌颂文化大革命带来的丰硕成果。’发言结束后梁校长还追着主持人说:‘你把我的批判讲话整理成文,题目就叫个《一个执行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反动校长的自白》。主持人那能听他的!宣布散会。后来不管是那一派召开大批判会都不敢拉他出去示众,红卫兵头头皱眉摇头:‘不能让他出现在会场,战友们看见他那张脸就想笑,都看了他了,谁还听人发言?再严肃的批判会都能让他整成一台戏。’奇怪的是,这个校长还积极的很,身在牛棚,每天都要问看守他的红卫兵:‘今天咋还不批判我?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完了?”赵俊良见马碎牛不说话了就追问。
“没有。”
“那你接着往下讲呀!”赵俊良催促道。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