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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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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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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喘如牛的蒸汽机车经过了艰难的走走停停的三个小时后终于停靠在了煤城铜川。告别了风趣的列车长和严肃的乘警,六中“工学联盟”的几位头头如逢大赦地走出了车站,原指望作几个深呼吸来排出体内的浊气,但街上的景象却让他们颇感意外更让他们无比失望。八个人面面相觑,几乎每个人都是立刻做出了尽快离开这里的决定。

        铜川的街市是由人字形的两条山沟组成的。市容市貌比渭城差许多,市民的精神面貌也委顿消沉。放眼看去,民房低矮、搭建杂乱,街道高低起伏中还弯弯曲曲。这里到处都笼罩在黑色的粉尘之下,天空也被染成了黑色。目力所及无不披着一层薄薄的煤灰;甚至行人的服装也与天地浑然一色。

        他们在接待站匆匆吃了一顿饭并领取了生平第一枚嵌有珐琅彩的**纪念章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去了。前方已经没有火车了,长途汽车是继续串联的唯一选择。事有凑巧,当他们急匆匆赶到长途汽车站时,看到一辆破烂不堪的公共汽车的车身上写着“铜川——黄陵”字样,而且刚刚停稳、正在下人。八个人猛跑几步,抢先上去了。司机看到有乘客上车,就敞着车门下车吃饭去了。马碎牛他们每人都有个座位,这就心满意足地耐心等待。

        “真运气!有个座儿就能舒舒服服到黄陵了。”看来秃子对于串联中居然能轻松找到座位依然感到意外和庆幸。

        紧随他们身后上车的是各色乘客,有农民有工人也有零星的红卫兵。车上的座位迅速坐满了,不一会儿,过道上也站满了人。大约半个小时后,司机拨着牙缝不慌不忙回来了。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殷切等待的乘客,有条不紊地检查过驾驶室的全部设备后,这才坐在了明亮破烂的驾驶位上。就在他刚刚发动汽车、那汽车打摆子般突突发抖时,突然跑过来一群戴着“渭北煤炭子校红色造反团”袖章的红卫兵。他们不由分说,蝗虫一样飞奔而来后就把汽车拦住,为了防止汽车开走,又熟练地把自己的造反大旗蒙在了车头的挡风玻璃上。

        马碎牛低声对赵俊良说:“渭城的红卫兵拿造反大旗蒙火车,铜川的红卫兵就只能拿队旗蒙汽车了,咱算是大巫见了小巫。”

        赵俊良笑道:“你看见的也许都是小巫呢。”

        马碎牛疑惑地问:“不会吧?难道还有更大的‘巫’?”

        赵俊良肯定地说:“文化大革命啥事都可能发生。说不定红卫兵还能把造反大旗蒙到军舰和飞机上呢!”

        马碎牛思索过后赞同地说:“倒也可能。”

        司机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打开了车门。车外的红卫兵就迅速扯下队旗拥到门口,踩上脚踏板就喊着一二三,拼着命地往里挤。过道上的人被挤的东倒西歪、紧紧贴在了一起,有的人甚至被挤的爬在了坐位上乘客的肩头。抢上车的红卫兵有男有女,都穿着一色的黄军装。每人也都戴着一顶黄军帽,袖子就挽在红袖章的下面。男生看上去浑身是劲,凶狠卤莽地在前边开道,女生也英气勃勃地往里涌。前边的男生看到自己人全挤上来了,大声喊道:“关门!开车!快开车!”那公共汽车的铁皮门就痛苦地吱吱叫着,最后哐铛一声总算关上了。司机这才缓慢地挂档轰油,力不从心的汽车就哼哧哼哧地驶出了铜川汽车站,像一只硕大的蜗牛,驶上了三维折线的狭窄的山路。

        红卫兵开始相互打量别人的袖章。这是当时识别敌友和区分地域最简捷的方法,也是红卫兵见面时的习惯动作。大约是看到马碎牛他们服饰寒酸,进而判断出这是些渭城农村中学的学生,渭北子校的人就轻视地转过脸去,或议论纷纷或透过车窗漠然地看着路边的大山沟壑。

        秃子坐在最前边,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石头山。看着那些犬牙交错的石头有些莫名地激动。他以极为有限的知识辩识着哪些是石灰岩哪些是花岗岩;但他却能迅速判断出哪些石头可以砸成蛋蛋烙馍,哪些只能当石渣铺路。见到可用之材,顿时惊喜万分,恨不得回去时拉上几卡车堆到自家窑里。

        车上太挤了,坐在座位上秃子依然感觉很不舒服。他想转动身躯,以便更清楚地看看那令人惊叹的满山斜斜平躺的石头是如何一层层垒起来的。动念间,感觉肩膀被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压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秃子怒气冲天雷霆万分地正要发作,回头一看,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生被人挤得站立不稳、十分痛苦,只能在汽车的颠簸中无助地压在他的肩头上。看到那女生白皙美丽的瓜子脸和一副痛苦无助的样子,秃子的一腔怒气顷刻化为乌有。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希望她把自己挤的更紧一些,甚至盼望着她能倒在自己的怀里。但那个女生只是用她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抓着上面的扶手,咬着牙坚持着。秃子无奈,以肩膀代替手,去细细体味那单衣下肌肤接触处的美妙感觉。

        车要通过一个急转弯了,秃子开始紧张。多年的摔交经验使他预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一个机会,他料定这个女生必然会在离心力的作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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