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根肋骨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战争之后,是冷战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笑容走开,绝不还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夫妻是在打情骂俏。现在,张梦澜对小打比以往更加用心,她小心翼翼地,怕小打看出破绽,怕小打藏住心里话,怕小打像童年的自己一样受了影响。叹定语是子一样,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跟他进门时的文质彬彬完全两样,

        两个人的沉默,在高寒家人聚会的时候会被打破,但也是两个人分别和亲友们说话。不过,家庭聚会也越来越少了,因为高寒和张梦澜的应酬都多了起来,高寒时不时深夜回家,带着酒气的鼾声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连绵不绝地扯到天亮,张梦澜则时常带着小打到周茜、大姐或者二叔家串门去,像她结婚前一样。

        他们两人的独处,就只剩下了痛苦与尴尬。

        一次张梦澜接到高寒的电话,“喂”她的声音轻轻地扬了上去,高寒直接说了四个字“出差,八天”,张梦澜“嗯”一声挂了电话,这个嗯拖得长长得,有点解脱,有点感叹,有点失落,还有点听天由命的宿命感,但更多的是奇怪的轻松感和透气感。

        还有一次,小打去春游,她和高寒从婆婆王兰英家出来后,进了一家面馆将就午餐。两人找了个空位,一坐下来就感觉到非常得别扭。快餐桌只有五十多公分宽,面对面吃面汤,两颗脑袋就要凑得很近。这个距离,对于情侣,刚好可以感受那种交首贴面的缠绵,对于夫妇自然也是合适的,可以边吃边讨论孩子的数学成绩、要不要补习、晚上要煮什么之类的家常。可张梦澜和高寒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距离对方这么近过了,在家里高寒总是坐在餐桌上首位,张梦澜居左小打居右,也就是说张梦澜、高寒和小打沿着长方形餐桌的三个面坐成了一个凹字形,这样高寒的目光就直对着餐厅的墙,而张梦澜则对着小打,这突然近距离地面对面让两人的眼神躲躲闪闪、无处安放,像电梯里的两个陌生人,心里越别扭,眼神越是扑愣愣地到处乱飞。后来,张梦澜干脆垂下眼帘让目光专注地骑在自己的碗沿上,滚烫的面汤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却没有落在胃里,而是闷头闷脑地糊在胸口,让人透不过气来。

        从此,两个人都没有再踏进过面馆一步。

        可人活在世上,总是需要说话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说话就是疏通河道,就是开渠引流,即使是哑巴也要说话,哑巴的水闸门坏了,锈死了,不能修复了,就另外开了一个闸门——手语,所以哑巴不是不说话,而是用手来说话。一个女人的话和滔滔流淌的江水一样,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如果渠道不畅通,这些水一日日蓄积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就变成洪水野兽把人吞没。张梦澜虽然不是特别爱说话,但被她死死堵在心里的愤怒和委屈,早变成了一头笼子里的困兽,日夜冲突,企图破笼而出。

        有几次,张梦澜感觉自己忍受不下去了,这个没有语言的婚姻像一个死气沉沉的坟墓,正一寸一寸地埋葬着她越来越短的青春,她的心里翻涌着冲动,她想痛快地吵一架。念头一起,马上沸腾,似乎有人在它底下架起了锅燃起了火,它就被煽动得咕嘟嘟争先恐后地往上冒。终于在一个失眠的夜晚,张梦澜不管不顾地翻身坐了起来,啪一声打开电灯,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男人。高寒的眼睛被灯光所刺激,眯缝着扫了张梦澜一眼,灯光下,张梦澜看到高寒的眼中寒光一闪。像一瓢凉水倒进了那个热锅,嘟嘟上冒的水泡一下子就被浇回了锅底。张梦澜干坐了一会,却不知道要从哪吵起,只好颓然地关了灯,重重躺回床上。

        吵架对于他们,已成为一种奢望,

        当然,也有过和好的想法,算了吧,人生短暂,何苦这样互相折磨。有几次,张梦澜明明已经对着高寒张开了口,她都感觉到了积蓄在体内的话已经从她的腹部出发,雄纠纠气昂昂浩浩荡荡地走过她的胸腔,她的喉腔,她的口腔,来到她的舌尖,牙齿是最后一道堡垒,越过了它那些话就冲口而出了。可是,前面无路可走,即便是水也需要一段引水的渠才能顺利地流到高寒那里,这个渠道,可以是一个音节或者一个眼神,只要一个小小的回应就能接住这些温情。然而,没有,她的话撞上的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别说正视,高寒就连眼角的斜光也没有给过她。于是,那道微不足道的牙齿就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坝,一次次将张梦澜的话拦在了里面。一次,张梦澜从地震的恶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感觉身下的床在微微而急促地晃动,原来是身边高寒的手在与他身上的某一个部位急促地摩擦,他用身体内的躁火制造出一串“嚓嚓嚓嚓、嚓嚓嚓嚓……”急切、愤懑、怨怼的声音。张梦澜悄悄地翻了个身,让自己侧对着高寒,高寒却一声恶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张梦澜有些心疼,他们都是健康的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向高寒主动示好,夫妻这事从来都是高寒操纵着主动权,她想只要高寒伸一下手,她一定好好地握住它。可为什么非要等高寒主动呢?夫妻之间不是平等的吗?既然他拉不下脸,自己主动一次也不算什么呀。张梦澜伸出了手,就在这时,高寒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