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哩!我有生以来从未享受过这美景良辰所赐予的幸福快乐的时光啊!一时间让我旌旗飘荡,心中无比快慰!说实在的,我不止一次幻想着和她一起过田园生活的纯净的幸福。但是,一觉醒来所有美妙的景象烟消云散,在我的世界里又回复到无法摆脱的那笼罩着的烦躁不安,我长期在这种烦躁中生活,现在神经已变得十分过敏,只要一听到周围发出特殊的声响,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惊惶失措,整个儿暴跳如雷。
我曾经努力控制自己、安慰自己,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无非是声音罢了,如果能做到排除干扰,听而不闻,全副身心干自己所认定的事业也就习惯成自然了,我也但愿自己能让它们成为习惯,不,这是习惯不了的,我已经多次尝试过但都已经失效。即使现在我再次进入我的工作室,同样期望能够让自己忍受下来,静静地坐着思考如何解决烦恼的噪声问题,但事实和以往一样与我针锋相对,我的神经实在过于敏感了,各种噪音毫不客气地包围着我。我在工作室里只觉得危机四伏,那些可憎可恶的声音无时无刻地、毫不客气地侵犯我思维的领空,让我神不守舍,不得安宁。
这些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又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呢?说句实在话,我还真没有进行认真深入的考究。我目前仅知道楼下有一个密不透风的暗房隐藏着一台发动机,还有天台上的隔热层砖块上亮堂堂地立着一台中央空调机。当然,由此认为所有声音是由这两种不停运转的机械发出的,那就大错特错了!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仅仅是无数种声音里的其中一两种罢了——反正都是机械运转传出来的声音,这是绝对无疑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弄清楚。
在这里,我还得为自己辩护,平时我老想着我的重要工作,无暇顾及这些视而不见的东西,这是情有可原的。但我始终弄不明白,那些深受其害的人(当然包括我的家人)却对此无动于衷。我的生父继母不知道我的苦难状况,不满意我经常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甚至用责怪的口吻说我像吃了癫狂药似的。他们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毫不客气地顶撞他们,说这地方太嘈杂,根本不是人居住的地方!谁知父母又是张大嘴巴,又是瞪大双眼,异口同声地否定说这里一点也不嘈杂,一切都是因为我内心烦躁、疑神疑鬼所造成的。嘿,他们的肯定态度真令人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问题出自自己身上?为证实父母不尊重事实所制造的谎言,有一天,我把弟弟悄悄拉到身边好言好语地询问他。面对这位已经十岁的小弟弟,我凑着他的耳朵低声问他这里嘈不嘈,并要求他对着镜子指天发誓不说谎话。没想到弟弟一口咬定说这儿一点也不嘈杂。对此,我觉得十分跷蹊,面对如此强烈、清脆、难耐的噪音,他们都觉得若无其事,全不在乎。我找不到一个支持者,甚至找不到一个同情者,这真让我感到懊恼,让我觉得沮丧,让我倍感孤独。有时我也怀疑,难道我耳朵的听力真的与众不同,比任何人都显得特别敏感?不可能的!这些声音没有遮掩,横行肆虐,我们所处的环境就像美国对伊拉克发动攻击①狂轰滥炸时一样,像城市地底下乱七八糟的排污渠一样,各种混合着的响声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响声一点儿也不需要特别专注和特别技能就可以听出来,而且近期所散发出声音的种类仍不断增加!这是什么一回事呢?我想来想去只有这样解释:或许父母担心我再次拿出钱来改善工作环境,想起他们对我以往花钱装修工作室一直耿耿于怀,想起他们毫无道理地反对我所从事的工作研究,就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了。而我这位同父异母所生的小弟弟呢,我看他已经被我的父母收买了,如今他已经同父母同一个鼻孔出气,凡事站在父母一边,与父母同一阵线。他们早已串通一起密谋对付我。第二种解释是恰恰证明了有思想、有才华的人与平庸的、粗俗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我是一个善于思考、善于创造的人,这种人最需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而他们却没有切身感受,或许他们对此觉得不太重要。他们一回到家里首先是拧开电视机,然后坐下不停地转换频道,他们的精力集中于、消耗于电波传输和不断转换的视听享受上,因而把室外各种声波所造成噪音掩盖下去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无动于衷,充耳不闻。那么,当他们冷静下来之后是怎样保持平和的心态呢?特别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有什么本事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呢?这又如何解释?这真让我困惑不解!但是无论怎样,我坚信自己的感觉一点也没错,我的的确确饱受煎熬、无时无刻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噪音的攻击啊!
算啦,我连自己也顾及不了,那能管得了别人有怎么样的想法。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建好小楼阁以此抵挡各种障碍。我需要暂且放下最要紧的研究攻关工作,充当一个环保调查员的角色,努力寻找出发出各种噪音的根源,确保我所设计建造的小楼阁准确无误。我在工作室里就像一个侦察员一样,顺时针慢慢地转了三圈,又逆时针慢慢地转了三圈,我紧贴着墙根认真聆听,细心检查,然而我费尽心机却一无所获。由于这些各种噪音是混合而来的,我根本无从分辨其中声音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