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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追你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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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给家里带来更大的灾难,就在一天晚上趁他睡着用条麻绳把他勒死了。

        埋他的那天晚上,碾头镇上来了很多人,人喊马叫的折腾到半夜,吓得谁也不敢出门。第二天到街上看,满街飘的都是纸钱和香灰。大家都说,这是聂元木外面混的朋友来祭奠他了。幸亏把他弄死的是他的爹娘,换别人,恐怕全家是要被赶尽杀绝的。

        崔玉娥说,聂元木跟吴家的一个寡妇好。聂元木死后,那个寡妇疯了,把自己衣服扯得一綹一条的,家里的人一不留神就跑到大街上了。后来,家里人干脆不管了,由着她光着身子在街上乱跑乱嚷,说她怀了聂元木的种。很快,大家就相信这话不是疯话,寡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大家都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生下来,生下来怎么办。你猜怎么着?那个疯寡妇竟然自己躲进玉米地把孩子生了。生完孩子,疯寡妇跳进玉米地旁的水坑里把浑身的血洗干净,抱着孩子就回家了。这回家里人不答应了,把母子二人撵进老爷庙。那些年老爷庙香火旺,靠吃神案上的供享,母子俩竟然就这么活过来了。那孩子好几岁还不会走路,整天盘腿坐在庙里的神案上吃喝拉撒,也没人给起个名字,后来,不知谁给起了个小名叫骨朵儿。这小骨朵越长越像聂元木,大家都确信他就是聂元木的种。

        小骨朵长到十几岁,他那个疯娘没了,不是死了,是不见了。据我本家一个大娘说,她亲眼看见那个疯寡妇被一阵旋风吹走了。我那个大娘说,有一天刚出家门,就看见疯寡妇坐在胡同口的石碾上挠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想走过去看看,快到胡同口的时候,街上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刮得她眼都睁不开,等旋风刮过去,再去看时,石碾上已经没有人了。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可是从那天起,疯寡妇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崔玉娥老人说,骨朵没了娘,天天镇里镇外地找,哭了好些天,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还是住在老爷庙里吃供享。可是,世道开始乱了,日本人,皇协军,中央军,今天这个走了,明天那个来了,今天这个要人,明天那个要粮,老爷庙里的供享越来越少。骨朵孤身一人,地无半亩,房无一间,实在没有活路,就吃粮当兵去了。骨朵先当了皇协军,被**俘虏后当了**,后来被八路军俘虏就当了八路军,反正是一路往北走,离家越来越远。再到后来,八路军变成了解放军,又往南打过来了,部队六月天过黄河,黄河水那个凉啊,把骨朵的腿给冰坏了,瘸了。部队给他开了张伤残证,他就一路瘸着回家了。唉,可惜了,要不是腿坏了,好歹都混出个人样来,听他说,他跟着个大首长当差,那个首长只有一个眼睛好使,叫刘什么?

        聂廷彰说,刘伯承吧?中原解放军的司令员。

        崔玉娥说,是他,骨朵给他当通讯兵,很受器重。可是打仗的事,总不能整天带个瘸子吧。骨朵就这么回家了。这一路走了好几个月,等他到家,碾头镇已经解放了,正要筹建农会,骨朵就进了农会。要不是个瘸子,说不定能当上农会会长呢,他是从大部队下来的,见过世面啊。土改的时候,骨朵分了地,还分了姓吴的地主家的一处院子,镇上人都说骨朵,现在就差个暖被窝的了。真是差啥来啥,没过多久,镇上来了一对要饭的母子,那女人虽是蓬头垢面,仔细看,模样倒还不差,街上有人劝那女人说,带个孩子到处走多不容易,不如找个人家,好歹有碗安生饭吃。那女人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有人就把骨朵拉来了,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骨朵就把那对母子领回家去了。镇上人又说了,这回骨朵捞着了,捡个老婆还搭个孩子。往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聂廷彰点点头说,没过多久,那女人的丈夫从外乡跑来找老婆孩子,说老家解放了,日子过上来了,让女人带儿子跟他回家,女人左右为难,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哭得跟泪人一样。骨朵叔想了个两全之策,腾出间房,让那男人留了下来。那男人有手做豆腐的手艺,骨朵叔就东借西借给他凑够了本钱,在村口儿开了个豆腐坊。骨朵叔和女人跑前跑后地帮忙,男人起早贪黑走街串巷,什么也不想了,就这么往前过吧。没成想,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男人在一个破庙里躲雨,又遭坏人抢了,身上的钱财衣服被抢得精光。男人在庙里一气之下,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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