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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雁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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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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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给点就行。”

        粮仓操起木架上砍骨头的钝刀,割下一块精肉,在手中托了托,送给了李二顺。

        李二顺回家后立刻做了一碗肉馅的饺子,端到爹的面前高高兴地说:“爹,快吃饺子,肉馅的。”

        李木匠睁开没精打采的眼睛问:“哪里来的肉?”

        “没花钱,我跟粮仓去帮忙,要回来的。”

        “放在那里吧,我自己来就行。”

        “快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李二顺把爹给扶起,拿棉被垫在他的后背靠着。

        “你先吃,”李木匠端起碗,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儿子嘴边。

        李二顺张开大嘴,一口含在嘴里。他转身看到侄子和侄女两个人依靠在门口两边,走出来把他们领开,于是又从嘴里吐出那个水饺,每人分了一半。

        在父亲病情危重时候,李雪梅回到家里。在父亲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尽一下自己最后的孝道。

        李雪梅慢慢的把父亲扶起,让他靠在床头叠放的棉被上。

        “爹,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李木匠深深的点了点头。

        “爹你的头发长长了,”李雪梅摸了摸父亲花白的头发,“我刚才上了一趟街,有一个赶集返回的剃头匠路过咱们村,人家已经摆好摊位等着给人剃头,你愿不愿意去?”

    李木匠左右摇了摇头。

    “可是我来的时候跟人说好了准备把你带去。”

    李木匠在女儿的再三央求下勉强同意了,揭开覆在身上的床单,决定要动身出门。

    李二顺一手拿着折叠靠椅一手挺起父亲的腋窝,李雪梅拉着挽在自己脖颈上的父亲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搂着父亲的腰杆。瘦弱不堪的李木匠在儿女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出家门,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来到了大街上。

    剃头匠手里撩起水花,正忙着给俯在水盆前的一个人洗头,转过头微笑着看了一眼李木匠,说:“先等一下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摊位一边摆着简易的铁桶火灶,灶膛里冒出的白烟围裹着顶部一把炭黑的旧铁壶。李木匠慢慢的斜躺在椅子上,他沉默不语扫了一眼周围的乡亲,悄悄拉下头上的帽子盖在自己的脸上。他重病缠身心情焦躁不愿与人说话,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余生短暂来日无多了,更是害怕别人问起自己的病情。

    剃头匠弯下腰拿起盆架下面的一块形似馒头碱块,在人的湿润头发上不停地涂抹,直到发丝间泛起了一层白沫,开始撑开十指在头皮上来回的掻挠,然后用水瓢里温吞水冲洗,换上新水洗了洗泡在水盆里的一块湿布,拧出里面的水放在盆架上,洗完头之后用湿布揉搓擦拭。

    剃头匠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合的剃刀,扯起吊在车后一条油腻的厚布带上摸了又摸。他左手撑紧人的头皮,右手斜立的剃刀顺着头发的长势轻轻划过,一道亮白的头皮显露出来。剃头匠围着坐在杌凳上的人左右转动,不一会儿把头给人刮个溜光,之后刮去满脸的胡茬,最后再给人做一次清洗。

    李木匠被女儿搀扶着坐在了盆架前,剃头匠在他的前身为他披上一道围襟,颈后围上一条毛巾。李木匠自觉的把头伸向水盆,剃头匠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稀里哗啦的水浇在头顶,顺着李木匠蜡黄瘦削脸淅淅沥沥的流淌在水盆里。

    剃头匠为李木匠洗漱过后,李雪梅拿出毛巾走上前来为父亲擦去沾满头面的湿水。剃头匠在一把手动的推子上浸润了一些油,简单的梳理了几下李木匠的头发,一只手拿梳子理顺着头和另一只手连续夹动推子,两手并用一下一下为李木匠剪去长发。李木匠在整个理发的过程中一直闭着眼睛。

    剃头匠理过发后,边揭围裙边用海绵块清除碎发。

    晚上睡觉前,李雪梅打来一盆温水给老父亲洗脚,修剪了指甲。

    油尽灯枯。李木匠在病痛中熬过他最后的时光,撒手人寰,离开人世间。然而这时偏偏正是乡政府强力推行殡葬改革风声的最紧要的关头,李二顺一家自然而然地成为全镇的典型。大庄园党支部和村委强烈要求李二顺把入土下葬后的父亲的遗体扒出来送到火葬场,并限期七天之内把事情办妥。

    从镇里下达的一张通知单放在李二顺手中。

    李二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因承受不起过大的压力病倒了,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寝食难安。

    六岁的君军用车拉着父亲,李二顺手中牵着一头牛,父子俩来到桐林镇的牲口集市上。

    一天晚上,唐为民和女婿坐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女婿付明国已有几分醉意。

    付明国点上一支烟,对着岳父说:“昨天晚上,李二顺到我家去找我了,就为火葬他爹的事。”

    “他是什么意思?”唐为民夹了一口菜问。

    付明国摇了摇头,叹出了一口气。

    “李二顺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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