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袁宏汉纪曰:滂字公熙,
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於朝,故爱憎
不及焉。】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
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
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
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於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
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
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
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
之意,则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
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布诛,涣得归太祖。【袁氏世纪曰:布之破也,陈群父子时亦在布之军,见
太祖皆拜。涣独高揖不为礼,太祖甚严惮之。时太祖又给众官车各数乘,使取布
军中物,唯其所欲。众人皆重载,唯涣取书数百卷。资粮而已,众人闻之,大惭。
涣谓所亲曰:“脱我以行陈,令军发足以为行粮而已,不以此为我有。由是厉名
也,大悔恨之。”太祖益以此重焉。】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
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
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意者
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
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兼爱天下
而反之於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
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於
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太祖深纳焉。拜为
沛南部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
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
百姓大悦。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
‘世治则礼详,世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
吾所以为之。”为政崇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魏书曰:谷熟长
吕岐善朱渊、爰津,遣使行学还,召用之,与相见,出署渊师友祭酒,津决疑祭
酒。渊等因各归家,不受署。岐大怒,将吏民收渊等,皆杖杀之,议者多非焉。
涣教勿劾,主簿孙徽等以为“渊等罪不足死,长吏无专杀之义,孔子称‘唯器与
名,不可以假人’。谓之师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训。”涣教曰:“主
簿以不请为罪,此则然矣。谓渊等罪不足死,则非也。夫师友之名,古今有之。
然有君之师友,有士大夫之师友。夫君置师友之官者,所以敬其臣也;有罪加於
刑焉,国之法也。今不论其罪而谓之戮师友,斯失之矣。主簿取弟子戮师之名,
而加君诛臣之实,非其类也。夫圣哲之治,观时而动,故不必循常,将有权也。
间者世乱,民陵其上,虽务尊君卑臣,犹或未也,而反长世之过,不亦谬乎!”
遂不劾。】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徵为谏议大夫、丞相军祭酒。前后得赐甚多,
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於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服其
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於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
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
然向风,则远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
涣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
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家”,一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
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
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