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心跟这赤佬计较,起身拱,客套一番。
马觉又道:“王二郎,今rì不如再占一课?算算此战吉凶?”
王冲心我又不是猴子,更没必要在占课一事上立下名声,真要成了神棍,那可是大麻烦。
他推脱道:“学生之前所占一课,已算尽泸州事,占不过二,恕学生不敢再占。”
马觉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麻烦还没完?”
王冲奉承道:“即便再有麻烦。都监等帅西军健儿出战,麻烦也自会迎刃而解。”
这倒不是昧着良心话,西军对付晏州蛮,那还真是牛刀切豆腐。
马觉受用地哈哈一笑,却还不放过王冲:“王二郎也是华阳人士?莫非与王歧公有亲?”
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个少年,出现在他这个将军的欢迎酒宴上,着实扎眼,非要在他身上磨下点什么。
听到王冲否认,马觉捏着下巴道:“幸好不是。不然我可要翻脸赶人了。”
众人暗暗变sè,什么意思?
“元丰五年,我父、叔父和我叔祖,族中七人都战死永乐城!怪谁?徐禧已经死了,种谔不救。也有他的难处,究根问底,怪王歧公!不是他要拦着司马温公回朝,为此不惜驱策西军再度入夏,朝廷能在前一年五路攻夏大败后,又接着挥兵冒进,徒损西军jīng血?”
马觉还没喝酒。却如酒后失言一般喷起了王珪,让众人惊愕不已,连王冲都抽了口凉气。暗呼幸好王昂不在此处,否则真要闹出大事。
厅堂里的欢声笑语骤然消逝。只有招来的对江楼乐班还在咿咿呀呀弹着唱着。马觉这话太刺耳,已有毁谤先帝之嫌,可他矛头直指王珪,却是安全得很。
不仅因为王珪还在元佑党籍上。还因为马觉骂得也有道理。神宗时代的历史,大家都掰得细细碎碎。纤毫之处都品过了。永乐城之败,王珪身为宰相,确实难辞其咎。
五路攻夏不必了,那是王安石给神宗皇帝揽足了钱粮后的必有之举。永乐城之败,则跟王珪直接有关。
神宗皇帝有意招司马光回朝,王珪和蔡确在相,都深惧于此。王珪依蔡确之言,全力支持主张自横山直攻兴庆府的俞充。认为只要大军出动,司马光就没回朝的机会了。
俞充经营环庆,虽然在元丰四年病故,但神宗皇帝五路攻夏没有得逞,就看中了俞充的横山攻略。派蠢儒徐禧主持,结果又招大败,死者十万。神宗得闻消息,早朝时对着辅臣恸哭。而后再没了攻夏的信心,几年后郁郁而终。
“喝酒喝酒,往事何须再提?今rì官家绍述先帝之志,重开河湟,辟青唐,如今又要平泸南,君臣一心,再无旧rì之争,正是都监建功立业之时!”
卢彦达赶紧抹浆糊,马觉脸颊转瞬又堆出笑容,似乎没过刚才那番话,厅堂中喧嚣声再起。
一碗酒下肚,马觉咂了咂嘴,皱眉道:“我听打前站的儿郎,成都出了一种烈酒,叫作……三碗不过江。这酒虽比寻常的酒烈一些,却远没儿郎吹嘘的那般悬乎,这是何故?我碗中的是什么酒?”
林继盛起身道:“告都监,今rì宴席上都是我海棠楼林家的海棠露。”
见马觉一脸遗憾,林继盛再道:“都监所那三碗不过江,该是王二郎的独门秘方,林某惭愧,依方酿造,专卖豪壮之士,唤作好汉酒。只因粗鄙,入不得厅堂,没有上席。”
林继盛拉上王冲是一番好意,王冲却暗觉不妙,心林掌柜,你这是要坑我的节奏……
马觉挥道:“什么粗鄙!?越烈越好!喝那马一般的酒糟,已喝得烦透了,取来取来!”
林继盛运来了不少好汉酒,是分给兵丁喝的,给马觉和众人准备了高档一些的海棠露。马觉既要喝劣酒,也任得他喝。片刻就抬进来两坛好汉酒,倒酒入碗时,马觉就抽着鼻子眯起了眼,一副陶醉之sè。
“就是这味道……”
马觉仰脖子咕嘟嘟一碗饮尽,哈啊吐了口酒气,拍案再道:“就是这味道!”
他再度语出惊人:“王二郎,这酒是你弄的方子?把方子送我罢!”
林继盛楞得大张着嘴,其他人都低头咳嗽,心这武人真是太无礼了。谁都知道,这种独门方子是人家的生财之道,从许光凝到卢彦达,都没认真想过夺这方子,这个马觉却是张口就来。西军是悍勇,陕人是豪迈,可二者发挥到极致,就是马觉这般不要脸吧。
林继盛醒转,抱歉地看向王冲,心这下可坑了王冲。王冲要护住方子,必然要得罪马觉。这个马觉虽算不上什么人物,眼下带兵入蜀,谁知道会搞出什么事?
王冲苦笑,这真是躺着中枪啊……
“学生也只是拾古人牙慧,自古书上胡乱看来的,还是酒匠们一步步弄出了造法,学生都知得不详。都监喜欢,学生便择要提点,绝不藏私……不过,此法似乎跟泸州烧酒同出一脉,都监到了泸州,该能寻得更全的古方。”
王冲模模糊糊地敷衍着,马觉皱起了眉头,似乎随时要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