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了多少……
身在腐儒之家,想活得畅快一点都不行,可叹自己竟然还为了护这个家,救这个爹成了声名远扬的孝子。跟这个爹对着干,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除了诅咒这爹早死早超生之外,这辈子真是前途无亮了。
这该死的再世为人,哪怕是投到乞丐之家,哪怕去当赘婿,也比这好啊。
不过《通书》又是哪来的?满腔郁气之外,王冲也微微好奇,为什么不让自己背《孝经》之类的经书,却来背这短短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在脑子里记忆还特别清晰,该是原本那个王冲很注重的东西。
待王冲背完,王彦中道:“你既还能背《通书》,说明你还没忘掉濂溪先生的学义……”
濂溪先生是谁?王冲在脑子里一阵急翻,很快找到了答案,周敦颐……
王彦中继续道:“伊川先生学术还被朝廷所禁,原本想着待你入州学后再传,却没想到……不过就算没通伊川之学,濂溪之学却是自小就教了你。你既灵智已复,还记得濂溪先生之言,为何不时时以此自省,却还反其道而行!?”
这话信息量太大,王冲脑子转了几圈才明白透了,不由更为震惊,自己这爹,竟然还是伊川先生程颐的弟子?
而后的责问让王冲很是茫然,抬头看向王彦中,与这儒雅中年四目相对,王冲自目光中读到的不仅是严责,还有一丝关切。
就听王彦中语调深沉地道:“于保正和邓五已跟我说了……”
王冲暗抽凉气,之前他刻意隐瞒自己在整件事情里的谋划,就是不想让王彦中感觉自己这个儿子变化太大,以至生出怀疑,却没想到,还是在这事上栽了?
一时间,王冲真有些紧张了,这已不是能不能过上好rì子的事。要是被王彦中这个信神怪的爹看破,认为自己是邪魔附体,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你二叔和婶婶之难,是你从中挑拨!王相公家门人举止失措,是你从中惑乱!甚至你直奔王相公家,火箭焚匾,也是刻意而为!行前你就招了赵知县,早为自己留了后路!”
王彦中摇着头,感慨着自己这个儿子的非人之智:“二哥,你没了过目不忘的神通,却又有了cāo持人心的神通!为父真是怀疑,你是天上哪位星宿下凡!?“
王冲后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说这个爹的智力也真是不容小觑,从于保正和邓五那知道了一些片段,竟然就将整件事情的真相拼了出来。
心中发慌,嘴上却没认输。王冲怒声道:“这都是为了护住这个家,救下爹爹你!”
他再加了一句后世的脏话:“人,都是逼出来的!”
没想到王彦中原样奉还:“可你这逼出来的东西不正!”
王冲差点噎住,振作反击道:“爹是说我心术不正?”
王彦中却缓了脸sè,长叹一声道:“你是心xìng不正……”
“xìng命道德,乃人之大事,君子之旨。何谓xìng?人心根本!濂溪先生言,诚者,圣人之本,诚即xìng本,有诚乃有至善!圣人至善发乎自然,常人非圣,就要时时自省,守善于心,如此方为君子之道……”
王彦中一大段酸绉绉的话丢出来,王冲竟然还听懂了。
“而你行事,纯以伪诈,诚在哪里?诚既不在,善又何存?”
听到这里,王冲总算明白了王彦中对他的指责,就是说他行事只知玩弄人心,搞小手段,而这一点正为这个理学腐儒,正人君子所痛恨。
王冲底气十足地辩驳道:“我与王相公家,就像是蝼蚁和大树,蝼蚁撼树,当然得另寻他途!不是靠这些伪诈,这个家早已没了,爹你也早出了事!难道这也是心xìng不正?”
真要说不正,也不过是手段而已,王彦中以此指责他本心不正,王冲当然不服,他本心是为了守护这个家。
王彦中却摇头道:“我不是责你伪诈,而是责你纯以伪诈,这之间的分别,你真是不懂吗?”
王冲一楞,这话意思是……
“君子有权变,有正奇,但若是不循正途而行,奇只为辅,而是只知出奇,这奇不就成了正?以奇为正,以伪为真,诚何以立?诚之不立,又怎能护得住善?心xìng又怎能得正?”
王彦中这番言语让王冲生出微微颤栗之感,自己想错了,这个爹并不是腐儒!或者说这个时代的理学门人,还并不全是腐儒!
“你虽然年少,却也算是有名之士。受人胁迫,就不能循正途化解?知县找得,教授找得,甚至知府都找得!便是直接找上王相公家,也是能递门状而入的!”
王彦中此时话里又喷薄着一股傲气:“别忘了,你是读书人!你是士子!大宋是士大夫与君共治天下的大宋!”
接着语气转为恨铁不成钢的训诫:“勿论朝堂州县,衙门之内都是士人同类,正途就在这里!你为何都不踏上一步,连试都不试,却学卑微小人,只知用诈出奇!?”
王冲默然,他不是没想过这条路,但他下意识就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