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安抚下来,油没了再买,馋死就活不过来了……
香油,不,灯油装在跟酒瓶差不多大小的陶罐里,瓶口封着软木,拔开木塞,一股淡淡的油香味入鼻。滴在手指上,入嘴一试,芝麻油,能吃。
材料齐备,王冲卷起袖子就准备开干,这一卷袖子,又觉不对。他年纪虽小,却已作chéng rén打扮,身上穿的是一件大袖右衽襴衫,也就是古装剧里那种系着宽腰带,最常见的长衫。之前洗锅时还能应付,可要是炒饭时袖子落进锅里,那就没得吃了。
王冲正寻思着是不是脱了襴衫,就套着里面那层中衣,甚至只穿着贴身的对襟短袖汗褂干活。瓶儿见他捉着袖子发呆,变魔术似地掏出一根布带子:“二哥,用襻膊吧。”
潘脖?
王冲不解,瓶儿举着布带,踮着脚尖,要往他脖子上套。王冲蹲了下来,想见识下这是什么东西。就见瓶儿纤纤小手如穿花一般,牵着那布带自他脖下前后交叉而过,将衣袖左右栓起,缚在腋下,再在腋前打了个结。
一切搞定后,王冲作了个伸展运动,不错,挺灵活的。低头看看,感觉自己这模样,似乎在上一世的rì本古装剧里经常见到。那些长袖博冠的公卿们舞刀shè箭时,胸前背后就绑着这样的带子。
虎儿挠挠脑袋道:“娘下厨和纺丝时也是这个样子……”
瓶儿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拍着小胸脯道:“四岁的时候,娘就教会我了!”
检视这一世的记忆,王冲找到了母亲的模样,发髻束在高高的冠子里,衣袖也是这般绑在腋下,而父亲王秀才的讲述中,也有关于王家先祖的片段。说王家是在唐时从关中搬迁到蜀地来的。
看来这襻膊是唐朝时的玩意,被rì本人学了去,王冲这么猜测着。他自然不清楚,襻膊汉朝时就有了,就为方便大袖汉人运动劳作,到了宋朝还非常盛行,样式也有很多。
他这种交叉捆法是贵族式的,另有乡野式的,就一条布绳两个套,直接从脖后绕到身前,套住两个袖口。宋朝之后,窄袖成为服制主流,这东西也就湮灭于历史,只在rì本等地还留有余迹。
王冲正在走神,忽觉气氛沉寂下来,仔细一看,虎儿和瓶儿眼角发红,这才醒悟两小思念亡母,再想及遇难的父亲。
“娘可不会作蛋炒饭,二哥作给你们!”
王冲一边说着,一边把香油下了锅,香味随着滋滋油响升腾而起,两小顿时睁圆了眼睛,鼻子不停耸动。而当搅拌好的蛋液入油,发出噼噼的爆响时,更是两眼放光,小嘴咂个不停。
王冲上一世没学过厨技,但多年单身生涯,也点出了蛋炒饭专jīng,不过专jīng的也只是懒人技法。用油煎出蛋花,就到浅黄成sè,再下米饭,接着要做的就只一件事:炒。
正着炒,反着炒,由里到外,不停翻搅,将蛋花碾得细细的,把油完全浸入饭粒里,炒到最后,蛋花与饭粒混在一处,饭粒也晶莹剔透,粒粒饱满。
这铁锅显然比上一世里的现代铁锅厚,木柴生火也远不如煤气,王冲翻炒得胳膊发酸,才勉强接近一般水平。再放盐和葱花,几下炒匀了,便大功告成。上一世里,有心有闲的时候,还会有更多花样,比如加火腿等等荤素辅料,作成扬州炒饭,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了。
香腾腾,金、白、绿相间的蛋炒饭满满一锅,分到碗里时,虎儿瓶儿捧着碗一嗅,发梢都快飘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娘作过的碎金饭呢……”
瓶儿自小就接受母亲的教育,在厨事上有些见识,终于记起了什么。王冲一愣,碎金饭,听起来就是蛋炒饭,难道这时侯就有了?
虎儿的筷子飞也似地在碗里翻着,大口大口塞着饭粒,还有闲功夫说话:“这哪是碎金饭!碎金饭不用油的,也不是二哥这么翻炒的。”
不是就好,王冲舒了一口气,心中终于涌起一丝穿越者的成就感,虽然着实有点微薄,可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好香……真好吃……”
虎儿跟小老虎似的,狼吞虎咽,一大碗蛋炒饭很快就下了肚,将嘴边和碗里的米粒舔得干干净净,摸着鼓鼓胀胀的肚子,发出了满足的感慨。
瓶儿细嚼慢咽着,虽也吃得很香,小脸却浮着一层忧sè,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嘀咕道:“灯油十文,四颗鸡子二十文,米、盐、柴火算十文,这顿蛋……炒饭就是四十文啊,咱们现在又没了钱……”
王冲暗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物价!?他隐约记得,北宋时,一文钱就能在汴梁买一个炊饼,也就是馒头。一顿蛋炒饭,还是自己作的,只算成本就要四十文!?
心中的惊讶没有表露出来,王冲安慰道:“钱只是小事,二哥既然好了,多少钱都能挣来。”
瓶儿蹙起的眉头舒展开,眯眼笑道:“是呢,只要二哥能好,多少钱都值得。”
三兄妹各一大碗蛋炒饭,终于吃到腹胀的程度。虎儿吃得太急,饱嗝不止,瓶儿也揉着肚子,满足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