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家珍走进教室,当她看到那么多礼物时,也吃了一惊。 她抿着嘴思索一下,就把我叫出了教室。
尔后,栗家珍十分认真地对我说:“邹老师,你是不能推辞的,只能收下这些东西。以我们山里遗下来的老规矩,拒绝别人的礼物其实就是看不起人,凡是送出手的礼物是决不能带回家去的,只能偷偷地丢进山沟沟里。我们山里人又向来讲究礼尚往来,无恩惠而收受别人礼物就应该回赠送礼人。当然,送礼也不讲什么贵贱,全在自己的一片心意。你昨天为那么多的学生缴了学费,他们的家长自然是感激你,无以为报,就送些东西表表心意。而你没有为他们缴学费的那些学生,他们送你东西也就是想邀你上他们屋里去做客哩。”
“做客?不会是近几天就要我上他们屋里去吧?”我有些不安地问。
栗家珍睇我一眼,揶揄道:“怎么?你不情愿上他们屋里去做家访?”
我不好意思地捏捏鼻子,说:“其实,我就是怕喝酒。我听别人讲,说你们朵朵山里的人喝酒全是端大碗,一口就灌那么一碗,而我要不了半碗就撂倒了。”
这时,栗家珍抿着嘴巴笑了。她说:“你去学生屋里做家访也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嘛。不过,你只要进山寨做客,酒是不能不喝的。你也莫害怕,一来我们山里的酒淡,二来你喝不了还可以找人替你喝嘛。像你这样标致的伢崽呀肯定会有不少姑娘争着替你喝咧。”
我的确害怕喝酒,喝醉了伤身体不说,还怕自己出洋相,惹麻烦。听到可以请人代替喝酒时,我心里稍稍宽松了一些。那么我在进山寨做客之前最好找一个能喝酒的人一同前往,不知老吴能否愿意帮我。
又想,山寨里的姑娘都敢替人喝酒,那么山里的女人一定都是海量。不知栗家珍的酒量如何?
于是,我笑着对栗家珍说:“栗老师,到那时我就请你替我喝酒,可以吗?”
谁知,栗家珍有意无意地躲开了我的目光,竟然没有接我的腔,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她转身走进教室,招呼学生们将东西搬进了我的房间里。
我把银花叫来,递给她猪肉,又叫她把那只大公鸡宰了。我说今天中午请学校里的老师吃中饭。
中饭吃得当然热闹,七个人围在灶台边有说有笑。单春艳用戏谑的口吻对我说:“小邹,你真是大方,一千多块钱是我们一年的工资,可你就换了这些东西,哈牯都晓得不划算咧。”
我刚想回敬她几句,就听见身后的巴红梅大声地应道:“换了这些东西又怎么啦?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可代表了我们山里人的一片心意,兴许几千几万还买不到呢。”
巴红梅的一席话,正是我心中所想的。于是,我回头用眼神向她表达了谢意,她也笑吟吟瞟了我一眼。
中午吃的菜其实就是猪肉与鸡肉一锅炖了,里面还掺了不少香菇。我从没吃过这种大锅烩,但也吃得格外香。大伙也不讲什么客气,一锅菜很快就被吃完了,汤也被一扫而光。
单春艳似乎没吃够,她扯住银花的粗辫子,笑嘻嘻地说:“你这死妮子,鬼鬼祟祟的,一定还扎着私。”
银花偏着头,双手护住自己的辫子,争辩说:“你要死呃!自己嘴里的馋虫喂不饱,就来胡扯我的辫子出气?哪个扎私了嘛?”
单春艳伸手去捏银花的脸蛋,依旧嬉笑着说:“我在锅里翻来翻去硬只找到一只鸡翅膀,还有一只不知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银花呵呵一笑,回道:“那只鸡翅膀早被我尝盐吃进肚子了,不信?你去问问大干部。”
单春艳松开了银花的辫子,变着声腔学了一句:“你去问问大干部。”单春艳怪腔怪调的,逗起了大伙的一阵哄笑。
在学校里,单春艳叫我为小邹,而银花有时对我直呼其名,有时又戏称我为大干部,至于其他老师都一律称我为邹老师。
然而,姚祖英始终没有开腔,大伙在哄笑,她只是歪歪嘴角。她也没因不合群而躲到一边去,就坐在灶口边的小板凳上,夹菜不含糊也不客气,你们说你们的,她吃她的,俨然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态。我细致地观察过她,她专门挑鸡肉吃。她的牙齿也格外厉害,咬鸡骨头劈哩啪啦的。
这天下午,我闷在房里写日记,又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的东西明显被别人翻动过,比如那袋咖啡奶糖,我分给学生和老师后分明还剩下一些,可现在一摸却空了;还有那包口香糖,今天早晨无聊时我才开封嚼了一支,又送给银花一支,应该还剩三支,可现在只剩一支了。
我赶紧检查其它东西,好像除了少了一些吃的外并没有丢什么。自己的钱是随身携带的,昨天为学生们缴了学费已所剩无几了。只是一时搞不清是哪个好奇又贪吃的家伙来翻弄过我的东西,我心里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