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一根粗辫的银花,一双活泼明亮的眼睛老在四处打量。虽然她没什么银饰,衣着也很朴素,可她没有一丝自卑,脸色总是那么天真,那么自信。我有些闹不明白,在学校煮饭、种菜和养猪都是一些脏活、累活,一个姑娘家是很难吃得消的,可她竟也任劳任怨。
单春艳应该是她们中间比较特别的一个。虽然她比不上姚祖英漂亮,但她脸蛋清秀、身材姣好。刚才听姚祖英介绍说她已成亲多年,却没见她绾鬏盘头,只是将头发随便在脑后一束,这就显得有些妩媚了。她坐在我的身边,那劣质的香水就一直熏着我,让我有些憋气。
在女人中间,姚祖英当然是最时髦最靓丽的。今天她穿了一身绛紫色的套装,与她洁白的皮肤辉映,应该显得清新雅致。然而,她脸上总是那种冷冰冰的神情,把别人都拒以千里之外,就给我一种冷傲孤僻的感觉。
散会后,栗家珍把四年级的语文课本以及参考教材递给了我,并翻开课本指出她已教到了哪里,她还跟我商量怎么安排课时。我当然是随她。
栗家珍支支吾吾地说:“邹老师,我屋里的琐碎事特别多,如果你,你能将就我……”
此刻,我发觉她左眉边的那颗黑痣逐渐生动起来,在随着表情的变化而移动。
我笑着说:“栗老师,你有什么难事就尽管讲,我将就你就是了。”
栗家珍又呃呃了几声,才说:“如,如果我来学校来得迟,你就上上午的三节课,而下午的三节课就归我;如果我来得早,你就得让我上上午的课,要得吗?”
“要得,要得。”我学着栗家珍的腔调回答。
栗家珍没料到我会那么爽快,竟还拗口地学她说山里的土话,瞥我一眼就抿着嘴巴笑了。也正是我学栗家珍说了山里的土话,使栗家珍放弃了某种顾虑,人也自然了许多。
当我找栗家珍要备课本时,栗家珍一愣,告诉我:“我们学校里的老师,从来就没哪个备课的,姚校长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们。”
我大惑不解,老师没备课,怎么能保证教学质量?又想,这得去问姚祖英。
上午,我闷在房间里翻看课本及参考教材。以我大学本科学历对付这小学课程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是我毕竟是第一次上讲台,总得熟悉熟悉教材,摸索摸索教学方法。
我也有些担心自己与学生们的沟通问题。不知这大山里的学生们是否喜欢我,是否接纳我;不知我能否当好一名合格的教师,能否适应这里的工作与生活环境;我也不知自己能否真诚地去面对这些又脏又臭的学生,能否坚持这一年的支教工作。
我已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这大山里的某种困难而退缩,千万不要因为这里的贫困和艰苦而突生厌恶情绪,自己要主动去了解这些山里人,真诚地去关心他们,帮助他们,爱戴他们。
我在床上一边翻弄着课本,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然而,不知为何,单春艳出入房间就十分频繁。第三节课,单春艳索性给学生们布置了课堂作业,便回到房间里无话找话,与我闲聊。
单春艳感兴趣的是城市人的一些生活问题,特别对我在大学里的那些琐碎事感兴趣。问来问去,她就问到我的一些个人问题,比如:你在大学里谈过恋爱没有?谈了几个?都谈得怎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坦率地告诉了她,说自己在大学里只跟一个女同学谈过,谈了两三年。
可单春艳根本不信,说:“你这么标致的伢崽呀,肯定有一串一串的姑娘在屁股后面追的。”
我便解释说:“我平时有些傲气,不大理会其他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