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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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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随随便便睡人家伢崽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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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银花的苗族姑娘老远就盯着我打量。她走近我时,很随和地朝我一笑,圆圆的脸上就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我也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与她招呼了。

        然而,我却暗暗地琢磨起银花的服饰来。银花上身是老蓝布的边襟衣,左右衣袖与下摆都绣有五彩花边,右领锁口处钉有细链银环扣。下身则是盖膝的黑布百皱裙。脚上是手工宽边青布鞋。虽然衣服都已洗得泛白,五彩花边也起毛脱落了,但不难推断出她这身衣服在以前的那份艳丽与精细来。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她腰间紧束的那根色彩斑斓的苗绣腰带,绣工细腻而多彩。

        姚祖英接过银花递来的柴刀转身就开始砸锁,可由于她性子急,连砸了好几下都没砸到正着。

        一边的银花说了一句苗话,意思可能是让我来吧。银花挪过柴刀,用力地猛砸几下就砸开了挂锁。

        学校保管室里堆了一些杂物。有残损的课桌、掉漆的黑板、通底的木桶和废旧的木料。靠西的窗户边还有一架老式的木床,上面堆了没有发完的作业本,一架满是灰尘的喷雾器和两个缺盖子的酸菜坛子。靠门的窗户边则是单春艳老师的书桌。书桌上有墨水瓶、粉笔盒、教课书、学生的作业本和一面开了边花的镜子。简易的书桌有三个抽屉,中间又是挂了一把挂锁。

        三人齐动手,房间逐渐被清理了出来。尽管房子是往一边倾斜的,板壁也裂出了许多长长的缝隙,但还算宽敞,勉强可以住人。

        姚祖英提来一桶清水,为我擦拭那架老式的木床。她动作缓慢,若有所思。而我修补了破烂的顶板,又忙着清扫地上的垃圾。

        银花不知从哪里背来两大捆干稻草,均匀地摊在床上,再与姚祖英将我的新棉被铺开,摊上那加厚的印花床单。我那高档的羊绒踏花被轻便而又柔和,让两个女人叹慕不已。

        银花嬉笑着坐到床上,又躺下试了试,一脸的舒心样。

        一旁的姚祖英立刻阴沉下脸,用力拍打一下银花,呵斥道:“起来,快起来!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睡人家伢崽的床?真是不懂规矩!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肋忒样。”

        银花的个头不太高,却也不矮,十**岁的样子,憨态可掬。她的身材匀称结实,特别是她丰满的胸脯,大大亮亮的眼睛,率真而又随和的笑容,给了我一个好印象。

        银花的长相虽然说不上漂亮,皮肤有些黑,嘴唇也有些厚,但她浑身洋溢着朴实的美,健壮的美。她跟姚祖英站在一块,就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一黑一白,一壮一弱,一动一静。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银花给我端来一盏用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这时,我方才明白这大山里不可能有电。看着微弱而摇曳的灯光,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我就感慨万千,想起了很多很多。

        由于我们三人忙着收拾房间,九点钟才吃晚饭。这是我进山来吃的第一餐饭,菜就是剁辣椒炒秋茄子和清水煮南瓜。

        因为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我早就饿坏了。平时有些挑食的我竟然这般狼吞虎咽,连扒了两碗。饭后,我还津津有味地嚼了一块锅巴。

        我吃饭时,姚祖英和银花都傻巴巴地望着我,使我为自己的吃相有些难为情。一个刚从省城来的年轻人竟然把山里的饭菜吃得那么香,的确出乎她们的预料,也出乎我邹晓明的预料。十分欣喜的是银花,她见我温和又没有架子,并不嫌弃她做的饭菜,自然就兴奋不已,抿着嘴偷偷地乐。满脸疑惑的是姚祖英,她坐在灶口边的烧火凳上,端着一个搪瓷饭盆在漫不经心地吃。她时常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来打量我,又时不时冷冷地瞟一眼银花。

        饭后,借着天上朦胧的月光,我准备到小溪边去擦澡。然而,刚要上楼的姚祖英却把正要下石阶的我叫住了。

        “邹哓明,你站住!那溪沟里的水很凉,你要感冒的。”

        “没事,在大学里我就经常冲洗冷水澡。”

        “你莫逞强,这条小溪名叫冷水溪,顾名思义就不比你们城市里的自来水,自然凉得要命。”

        “那我先去试试再说。”

        当我刚刚走下几级石阶,身后又传来姚祖英凉丝丝的声音:“你怕蛇嘛?”

        我立即收住了脚步,缄默无语。

        “你可能不晓得,这大山里有句俗话叫做七蜂八蛇,也就是七月里山蜂蛰人,八月里毒蛇咬人。如今是八月天,是山里毒蛇最多毒性又最强的月份,像今天的夜晚,溪边的草丛里还不知藏了多少毒蛇在等着你呢。”

        这时候,一个战栗使我全身发凉发软,姚祖英确实说中了我的要害。只要想起那阴冷的毒蛇缓慢攀爬的样子,我浑身就会不由地激起阵阵鸡皮疙瘩。

        我当然明白姚祖英是一番好意,她都是为我着想,惟恐我出什么意外。可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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