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是十五六里的山路,把我累得够戗,全没了刚上山时那种愉悦的心情。
此时,我明白了老吴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急不忙地走,原来他是为了不透支体力。现在的情况与刚上山时完全反过来了,老吴在前边性急地走一阵便要站着等我一会,而是我拖了他挑重担子的后腿。我从内心里佩服老吴,他肩上的担子压了一路,竟还那么精神。
在一道高高的山梁上,老吴指着远处告诉我,说那个隐蔽于古树丛中的山寨就是檑木寨。
一时,我又怔住了:“娘天啊!还有那么远呀。”
老吴却笑着说:“莫急,莫急。虽然檑木寨还有那么远,但是檑木寨小学快到了,下完这个长坡再拐一个弯就是。”
我不解地瞅着老吴,老吴又呵呵一乐,说:“其实,檑木寨小学并不在檑木寨里,而是在这个叫洋锹坎的地方。解放前,洋锹坎是个土匪窝,解放后就设成了一个林场,七十年代初才改做了学校。”
随后,老吴又为我指明了其它几个山寨的大致方位。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多亏檑木寨小学是在这洋锹坎,并没有设在山寨里。不然,我整天提着心,吊着胆,与那些带有匪性的苗民们打交道,累也会被累死的。
娘天啊,这就是檑木寨小学?我傻住了,瞪圆了双眼。
说实话,没到这里之前,我是作了一些心理准备的。以前,我曾在报纸上、电视里关注过贫困山区的教育问题,也曾见过一些贫困山区学校里的图片。在自己决定到山区支教的那时起,我时常想象山区小学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在大山深处,在茂盛的树林丛中,耸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红红的国旗;简陋又昏暗的教室里,天真朴实的学生们扯着喉咙用浓浓的乡音唱读着课文;教室外是那没有围墙的操坪,有残破的篮球架,有缺角的水泥乒乓球台;有一些赤着脚的学生娃在草坪上追逐嬉戏……
今天中午,我听易绍平讲香坡村小学是如何如何的好时,觉得香坡村小学与自己心目中的山区小学完全不一样,我支教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又听易绍平讲檑木寨小学是如何如何的差时,我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才是自己要去的学校。
后来,听杨校长和老吴讲了一些大山里的情况,我还将心目中的山区小学作了一些改动。
然而,此时此刻,我眼里所看见的一切还是让我吃惊不小。想不到真实的檑木寨小学竟会是这个样子。
山里穷,山里苦,可教学育人的学校总不能破败到如此地步呀!如果不是老吴把我领到这里来,我肯定会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老吴在一蔸古樟树下收住脚步,他选了一块比较干净的青石板,将我的行李一一从竹篓里取出来,小心地堆放在一起。
然后,老吴四处打量一番,说:“学校早就放学了,根本没有人啊。”
我也走到一蔸桂花树下,环顾一下学校,的确不见人影,四周静悄悄的。
忽然,从桂花树凹洞里钻出一条高大的黑狗,猛朝我扑来。大黑狗低垂着脑袋,裸露出白森森的犬牙,并发出一阵低沉的威胁声。它那凶狠的怪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幸好,大黑狗是被一条粗粗的铁链锁了,否则后果不堪想象。从小至大,我最害怕的有两种动物,一是毒蛇,二是恶犬。
来到古樟树下,我见老吴是一脸的期待,这才想起该给老吴工钱了。我伸手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一大把钱来,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即刻吸引了老吴的目光。老吴停止了擦汗,露出满脸的羡慕。
原先讲好的工钱是二十五元,我却递给老吴三张十元的新票子。
老吴双手接了,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有五块钱找你啊。”
我摆摆手,笑着说:“不用找了。看你一路挺辛苦的,我是特地多给你五元钱哩。”
老吴连忙躬了躬高大的腰身,说:“谢了,多谢了。”
我心里有些泛酸,多给你五元钱怎么就谢成了这副样子?
老吴将钱对折了又对折,谨慎地收进裤腰上一个专门缝制的小布袋中,锁紧拉绳再扎进裤腰里去了。
然后,他挑起空竹篓,朝我憨憨一笑,转身就匆匆地走了。
我没跟老吴握手,也没跟他道再见,甚至连礼貌性的感谢话都给忘记了。看着老吴走下曲盘的石阶,在小溪边的石板路上渐渐远去。顿时,我惘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在这几十里的山路上,老吴跟我真诚地交流,让我了解了山里人最真实的一面。刚刚熟悉就成为朋友的山里汉子即将远去,而自己又得独自去面对这神秘未知的大山,我内心里的失落就越来越强烈。
我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