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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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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生活理念呀跟山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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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那瓶纯净水递给了杨校长,握住他那又凉又瘦的手,心里真为这位老教师的健康而忧心。 

        杨校长扶了扶眼镜,又是那副万语千言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只见他哆嗦几下嘴皮,终于讲了出来:“邹干部,别的我就不罗嗦了,你进山后会慢慢了解山里风俗的。这大山里的生活理念呀跟山外不一样,跟你们大城市更不一样。这是少数民族山区,你不仅要能理解,而且要能包容 。

        “那些愚昧和野蛮全都是因为封闭与落后造成的。希望你这个有朝气、有文化的年轻人把大城市里的新理念带进山寨,去唤醒大山的愚昧吧。

        “你到了檑木寨小学,直接找姚校长给你安排工作和食宿,她自然是欢迎你到学校支教的。你一定要注意与姚校长、与其他代课老师处理好关系,又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就多多保重吧。”

        为了赶时间,老吴已经先走了。我也要杨校长多多保重身体,便去追赶老吴了。

        走了好远,我再回头时,还见杨校长站在山坳上,朝我张望,朝我挥手。

        一时,我心底有一股暖流翻涌上来,让我感慨不已。

        在别人眼里,我邹哓明是个**,从小浸泡在令人羡慕的幸福中长大,从小就具有优越感,清傲而自负,不可一世。待人接物全凭自己一时的爱憎喜怒,全然不计后果。

        今天,与杨校长一路交谈,虽没交流多长时间,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悄悄地改变,明显多了一些人情味。

        原来,真如父母所讲的那样,倘若把我放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多去接触贫苦的人,真诚的去沟通,就一定能改变自己身上的坏毛病。

        如今,在这大山里没有人知晓我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支教干部。我决心收起自己那份优越感,收起自己的那份清傲与自负,真诚地去面对这大山里的一切。

        闷着头赶了一气,老吴终于让我撵上了。

        我问:“到檑木寨还有多远啊?”

        老吴指了指前边的一道山梁,说:“上完这个界,就得一半的一半啦。”

        一听我就傻眼了。想不到走了那么久,竟还没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老吴见到我吃惊的表情,就乐呵呵地笑了。他说:“你也莫太性急了,走两步就少两步,等会下长坡时会轻松些。按以前的老区界呀,我俩是走在两省的交界上了,是在迈脚跨省呢。”

        这时候我忽然发觉,与老吴交谈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困难。老吴操一半方言一半普通话,对我讲得慢,我勉强能听得懂。而我标准的普通话无任快慢老吴都能听明白。

        在来锦山以前,我十分担心自己跟山里人的交流问题。现在我才知道,这些山里人听普通话并没有多少障碍,只是不怎么会说,关键是我如何去听懂这里的方言。以后,我不仅要能听懂这里的方言,而且还要学会这里的方言。

        此时,我与老吴交谈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于是,我就主动与老吴拉开了话匣子。

        首先,我问起了杨校长的病情,担心杨校长在回去的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老吴安慰我,说:“你莫担心,回去的路都是下坡路,又没有多远,到了我们吴家寨的水库边就是大路了。”

        老吴将担子换了一个肩,嘘了口气,又说:“别看杨校长跟我抠工钱,我却不计较他。他可是一个老好人,棉花团团的性格,男女老少他谁都不轻易得罪。”

        听老吴这么一说,我就不由想起杨校长在冯副主任面前的那副恭敬样,内心里不由一酸。

        老吴说:“唉,好人没好命啊。上前年,杨校长的婆娘得了一个烂肚子的怪病,他那点死工资全用在了两口子看病吃药上,还欠了一屁股的死债。说句难听的话,他这个吃国家粮的比我这个种田砍柴的还穷些。这老天不公啊……”

        “杨校长是公办教师,他应该享受国家公费医疗嘛。”我说。

        老吴朝路边呸了一声,说:“如今,我们锦山全让县里乡里的那帮鸟干部吃空了,都穷得叮当响。我听学校里的老师讲,乡里又是一年没给他们发工资了。哪有闲钱给老实巴交的杨校长去看病?哼!除非日头从西边冒出来。”

        我暗暗一惊,说:“国家那么重视教育,应该不会这样吧?”

        老吴说:“么子应该不会呀,跟你讲,就是上前年,乡里拖欠他们教师两年的工资没发,那些等米下锅的人被逼得没办法,就领着娘崽们到乡政府去闹事。乡里也实在是没钱发,就跟教师们动蛮手,弄伤了好多人。后来这事惊动了上边的大脑壳,乡里才不得已到县里去借了钱补发了他们的工资。”

        我说:“乡里发工资还要到县里去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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