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请求上檑木寨小学去支教!”我提高声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 “你就为冯副主任的什么狗屁指示,连命都不要了?你也太忠厚了。”我心里一叹,想起冯副主任瞪杨校长那副恶狠狠的神态,脸上就浮出不屑的神情来。
■ 老吴笑着说:“会好,是这朵朵山千古遗下来的一种陋习,其实就是未成亲的姑娘私自去会男人,而男人以一些物品作为回报的羞事。”
二
1997年9月8日
农历八月初七
星期一
多云
从内心讲,我真不想麻烦秦德邦和肖彩凤,他们真是太热忱了,都让我有些难为情了。可是,有些事又由不得我来做主。
吃过早点,肖彩凤便开始引领我在锦山县城满街飞。她的倩影总在我的眼前荡来晃去,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的生活用品全是她为我精心挑选。她手里捏着一张特地为我开列的购物清单,指挥小车司机一会上这,一会上那。
她老是拿着东西比来比去,时不时问我这个如何,那个又怎样,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其实全是她一人说了算。
她还不允许我掏钱付账,很固执地与我争执,并把我抢先付的钱退还给我,反说我净跟她客气。
与她接触多了些,她浑身就洋溢出一种特别的亲切,而这特别的亲切里有透露出另一种特别,或多或少让我不安。
我将要去的学校是七峰乡的香坡村小学,名字听起来很不错,这是秦德邦特意安排的。他在手机里告诉我,说近几年香坡村一直是他的帮扶联系村,那里的村民勤劳朴实,热情好客,风景又秀美迷人,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秦德邦还向我作了解释,说今天下午县里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他只好让县委办的冯副主任送我进山了。
十一点刚过,顾不上吃中饭,县委办的冯副主任就带领我往七峰乡赶。从县城到七峰乡到底有多远呢?问前排的冯副主任,他说他不清楚具体的里程。
小车司机老张大概加估计地说好像是七十多公里。老张还告诉我,说锦山县的地图很像是一只细长的脚印,县城在脚后跟,七峰乡则在脚尖上。七十多公里的路程远倒是不远,只是路特别不好走,中途要经过石鼓镇、平坳乡、大油乡和五溪乡,得耗时三个钟头。
我们乘坐的是秦德邦的专车,自然是锦山县的一号车。老张是跟了秦德邦多年的司机。
老张说这辆小红旗是今年六月份县里勒紧裤腰带才买的,算是如今锦山县的面子车,一般是不会往大山里跑的,今天算个例外。
从老张的言语里,我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今天我享受了县里极高的待遇。
小红旗驶出县城后跑起来还算轻快,因为开始的路段是省道,是一条比较平坦的柏油路。
然而,一过平坳乡岔路之后,公路立刻变得千疮百孔起来,小车只能缓慢地一路颠簸过去。有的路段实在是太差了,又窄又烂,路中好像被野猪拱了许多大坑。有时老张得先下车探探路况,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开过去。
冯副主任是个精明晓事的秃顶男人,挨边四十岁,看样子很受秦德邦的器重。他一路给我讲一些山里人的生活趣事,又时不时说一些贫困县里那具体的贫困。还说锦山县全年的财税总收入只有多少多少万,而又有多少多少人要依靠县里的财政养活,县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钱来维修这些县级公路。
小红旗在蜿蜒而又狭窄的公路上缓慢爬行,让我感受到了大自然那股强烈的气息。两眼望出车窗,四周全是葱绿茂盛的山林,在大山的褶皱里镶嵌着一抹抹金黄亮眼的稻田,稍不经意,那吸附于山坡间,遮蔽于树丛中,由吊脚楼拼凑的山寨会豁然展现于眼前。那打着赤膊,叼着旱烟,大汗淋淋地挑着稻谷的是山里的汉子,他们淳朴而憨厚;那背着背篓,身着便衣,绾着发髻的是山里的妇人,她们勤劳而无华。
呵,这就是大山?这就是山寨?一切真实得如此虚幻啊。
我想,前几天自己还在高楼林立、车如流水的省城,今天却到了这山峦起伏、丛林密布的山区。视觉上的巨大差异让我恍如隔世,内心又突生忐忑,却又被一种新鲜刺激着,激动而感慨。摇下车窗,清新的大山气息便扑面而来,沁入我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