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进门就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陷在皮沙发里的姜老把目光移开报纸,对龚院长说:“哦,我应该出院了吧?”
主治医生凑上前说:“姜老,你感冒症状已基本消失,我们希望您再留院观察几天。”
姜老还想说什么,被姜霞堵住了:“老爸,您就听医生的吧!”
听说兰子也在这里住院,姜霞他们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来到兰子的病房。
“是老姜啊,你是么哩病呀?”兰子听出了他的声音。
“感冒了,咳嗽,现在好了,医生还不让出院哟!”老姜说。
顺生晓得这是姜霞的父亲,原来是省里的大干部。第一次见到,他心里诚惶诚恐。
“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姜转过脸问顺生。
顺生站得笔杆笔直:“我叫王顺生,是屋里的老满。”
“哦,做什么工作呀?”老姜继续问。
顺生说:“做点小生意呢!”
“嗯,现在政策好了,只要遵纪守法、吃苦耐劳才能发家致富。”老姜说。
顺生心里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不畅快。是这位大干部说话的口气,还是他所说的内容?顺生自己钻进了夹墙里。
老姜走后,顺生自言自语地说:“生姜红糖熬水一喝,感冒不就好哒,这还要住院呀?”
兰子说:“人家是大干部呢!”
用医生的话说,兰子“白内障”手术做得非常顺利,非常成功。
蒙在眼睛上的绷带被拆开,光明重又回到兰子的眼前,从黑暗走向光明的感觉真好。她站在窗前,远远望去,鳞次栉比的高楼密几乎遮住了天空,一片云朵无奈地挂在不断攀升的脚手架上。兰子希望有阵大风吹来,好让那云朵能够自由地飘荡,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一丝风。她又把目光移向近处的绿荫,一色的香樟树,高 大茂密却显得十分单调,树上没有鸟,没有一点生气。
“我可以出院哒吧?”兰子侧过身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护士。
小护士说:“您老人家还要打几天消炎的针呢,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要问主治医生。”
平时活动惯了,这些天躺在病床上,事事有人服侍,反而让兰子浑身不舒服。她自己对自己说,是天生的劳碌辛苦命呢!
老姜已经出院,在兰子手术前后,他来过几次,主动与兰子聊天,可兰子怎么也提不起兴趣。等老姜出院后,兰子心里又隐隐不安,觉得自己太狭隘、太小气。人一生要经历好多好多的事,如果都放不下,那还不把人憋死、压死?兰子总想说服自己,但每次都不成功。
其实卫民已经看出了端倪。在他第二次来医院看兰子时,就暗示说:姜霞姐对你真好,姜老这人也很好的。兰子没敢告诉卫民:这个姜老就是当年亲手签字枪毙你爹爹、急疯你姆妈的人呢!
就在兰子准备给卫民打电话的时候,卫民来了。
“卫民呢,医生说可以出院哒,你去帮我办一下手续,我想今天回去。”兰子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顺生临走时留下的五千元钱:“你看够不够?”
卫民没有接兰子递过来的钱,说,我去问问医生。转身出了病房。
得到医生的同意,卫民直接去收费处将所有的费用交清了。
上了卫民的车,兰子才要他拨通姜霞的电话。姜霞在电话里说,你等等,我开完会就来。兰子说,你莫来哒,我在卫民的车上,已经出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