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门给顺生说媒,兰子一口应承。把顺生的终身大事办了,她也算了却了一块心病。
“顺生呀,今天有人来给你说媒哒,女方是隔壁大队李家屋冲的。”兰子端起饭碗,对坐在桌子对面的顺生说。
顺生扒了一口饭,嚼了两下忙吞咽下去:“李家屋冲里哪个?”
“她爹爹的名字我不记得哒,那女伢子今年十八岁,是屋里的老三,叫曼红。”兰子说。
“哦,她爹爹好像是叫李乔其,说话尖声尖气,别人都喊他‘李叫鸡’。”顺生说。
“你莫乱喊别人的外号呢。你认得?”兰子盯着顺生问。
“她比我低两个年级,认得的,人还长得可以。”顺生说。
“莫说长相呢,长相又不能当饭呷。只要女伢子勤快老实本份。”兰子听出顺生话里好像还满意,心里落了一个砣。
“那我就回媒人的话呵?”兰子郑重地说。
“要得唦!”顺生声音带柔。
顺生已将卖猪婆的钱交到兰子手里,兰子估算着彩礼和其它开支,应该是够了。
第一次见到曼红,兰子就喜欢。她人长得秀气不说,一进屋就帮着兰子做事,尤其是她那一脸的笑。临走时,兰子给她封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现在不兴办订婚仪式了,兰子借媒人的脚跑了两趟,就把顺生的婚事给定了。
人的心里总是不能空着,才放下一件事,又提起另一件事。兰子想起姐姐桃子。
捉了只大母鸡,捆好脚和翅膀,装在网袋里,兰子又弯上几里路,到供销社买了些不要票证的食物,往石山冲赶。
蹲在门口錾石磨的卫伢崽看到了兰子,高兴得丢下锤子和錾子,转身往屋里跑。
“姆妈,姆妈,姨妈来哒!”卫伢崽跑进又跑出,接过兰子手里的东西:“姨妈来哒!”
卫伢崽的婆娘亚芳站在门边也跟着叫了声:“姨妈!”卫伢崽从亚芳屁股后面扯出一大一小两个细伢崽:“快叫姨奶奶!”
兰子摸摸他们的脸,抓了两把糖粒子放在他们手掌心里:“你们几岁哒?”
“一个七岁,一个四岁呢!”亚芳代替他们回答。
“你姆妈呢?”兰子问卫伢崽。
“在床上躺着呢!”卫伢崽说。
兰子三步并着两步来到桃子床前,握住桃子的手喊“姐姐!”
亚芳扶着桃子坐起来。桃子挣开兰子的手,摸索着说:“姆妈,姆妈,我要回去呢!”
“姐姐,姐姐,我是兰子,是你妹妹呢!”兰子看到满头白发、双目失明、脑壳里有病的桃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痛哭起来:“我苦命的姐姐啊……”
站在一旁的卫伢崽和亚芳边落泪边劝兰子:“姨妈,莫哭哒,这都是命呢!”
亚芳端来一盆热水让兰子洗了手脸。兰子痛哭一场后,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卫伢崽,亚芳对你姆妈好不?”兰子问。
“好呢,我姆妈真的是搭帮她照顾。”卫伢崽的话让兰子心里感到宽慰。
吃饭的时候,兰子对亚芳说:“亚芳呀,真的是搭帮你呢,冇得你,就冇得这个家。卫伢崽,这也是你和你姆妈的福份。”
亚芳胀红着脸说:“姨妈快莫这么说,服侍姆妈是应该的。我家里也是地主成份,和卫民是一样的命呢!”
两个细伢崽学着兰子不停地叫“卫伢崽!卫伢崽!”
“姨妈,我都三十好几哒,你还老喊我‘卫伢崽’呀?”
“喊顺口哒,好,以后喊你卫民。”兰子说。
晚上,兰子说要同姐姐睡。
在桃子的耳边,兰子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说到有趣的事时,兰子一个人笑,说到伤心的事时,兰子一个人哭。就这样,兰子不停地说,在梦里也说,说着说着,又哭了醒来。
卫民对兰子说:“姨妈,听说上面政策要变呢。”
“如何变啊?”兰子问。
卫民笑笑:“我也不晓得,应该会变得让日子好过些吧。”
兰子倒不去盼什么“好日子”,她只希望不再搞什么“运动”,自己能平平安安、有粗茶淡饭就行了。
曼红嫁过来的第二年,顺利生下一个女伢子。顺生查了两个晚上的字典,给她取名叫王妍,小名叫妍妍。
兰子伺候曼红“坐”月子。
兰子哄着妍妍睡。
兰子牵着妍妍玩。
望珍看着眼睛里冒火,喉咙里吐血。曼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