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拆开自己棉袄的后摆,掏出棉花,铺在两块青布中间,做成鞋面。
半夜里,静儿醒来,见兰子还坐在油灯下飞针走线,揉着惺忪的眼睛说:“姆妈,还不睡呀,爹爹又冇回来,不急着等棉鞋穿呢!”
“你睡吧!”兰子答了一句,移过灯盏,用身子挡住那道照微弱的灯光。灯光下,兰子的手指上有几道深深的勒痕,并渗出了血水。
天快亮的时候,一双崭新的棉鞋做好了。兰子将手伸进去,感觉很舒服,因为鞋底也垫了些棉花,显得特别软和。兰子冻僵的手指在棉鞋里渐渐恢复了知觉,这才感到手指钻心的疼痛。
烧好洗脸水,莲娭毑和静儿起床了,只有盛祖还赖在被窝里。
兰子把静儿叫到一边说:“你等会把那双棉鞋送到继茂伯家里去。”
“哪双棉鞋?”静儿问。
“我昨晚上做好的,放在床头木箱上的那双。”兰子把话丢下就走开了。
十二岁的女伢子已经稍谙人事,但她不敢顶拗姆妈。她进屋拿起那双新棉鞋,放在胳膊下夹着出了门。静儿心里很是愤愤不平,嘴里“嘟哝”:“我还以为是帮爹爹做的呢!”
静儿踏着薄雪来到继茂家,门锁着,这是她最想遇到的结果。她推开一条门缝,将棉鞋从门缝里丢了进去。
回到家里兰子也没有问她,她也不主动对兰子说起送鞋的经过,但这件事在静儿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印。从这以后,静儿碰到继茂总是低头而过,不再喊“继茂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