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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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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苦寒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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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哥哥还偷卖了些。”桂林声音放低了,似乎担心第三个人听见。

        “哦。”郑郎中晓得大舅佬闲时好打牌,但干田里地里的活是把好手。岳老子脾气臭,岳母心慈,大舅子口袋若是没钱了,他就悄悄地找到老娘:手板心朝上。云秀虽然嫁过来不到半年,多少也晓得一二,背地里难免有些微辞。

        禾场西边一间单独的房子里。一扇大门,四扇窗户,通明透亮。这房子除了放置架丈五长的水车外,就是舂米用的石臼和一架椎子、一架风车,再没摆其它杂物。地上是一片黄白色,这是糠头碎米的杰作。

        郑郎中和桂林联手托起一箩筐谷往椎子里倒。这椎子形状像磨,只不过它是用一寸见方,宽有三分厚的竹板层层排列做成的,上方是用青篾织成圆斗,稻谷就从这斗里漏到椎里。

        桂林一手握住椎子的木柄推动椎子。他个头高大,手臂也长,加之这椎子要比磨豆腐的石磨松了许多,所以推起来仿佛没费什么劲。

        只推几个圈,谷壳和米粒就“噼呖啪啦”掉在事先放置的大盘箕里。

        “姐夫,明天摆十桌酒席够不?”桂林侧过脸问。

        “应该够哒。”婆娘家近亲也就十几户,远点稍偏的亲戚都没报信。郑郎中想了想说。

        “那要是贺家畈那边的人得到信,过来了哪么办?”桂林问。

        正说着,大舅子桂柏闯了进来,穿件短领对襟袄子,裤脚一只长一只短,圆口布鞋沾有泥巴,衣服斜搭在肩上。看这模样是赶远路来的。

        “姐夫,在推谷呢!”桂柏冲郑郎中笑笑。

        “快推完哒,正好你来帮帮忙,一起冲兑臼。”郑郎中说着就准备移动风车。

        桂柏赶忙过去抬起风车另一头,将风车放在椎子旁边。

        “哥,你到哪去哒?”桂林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声桂柏。

        “噢,我到贺家畈去哒一趟,贺胖子他们说明天也要来喝三朝酒呢。”桂柏对姐夫说,也算是回了弟弟桂林的话。

        “只怕他们来了桌席摆不下呢。”郑郎中的话语并没有感激桂柏的意思,倒是有点怪他不该去那边帮他请客。

        “既然是这样,就开两席,只是要多借几个锅子。”桂林说。

        “明日一天光,要宗秋去镇上胡姑爹那再剁二十斤肉,要天龙送下来。”郑郎中说。宗秋是桂柏的大儿子,已经九岁,在镇上读私塾,胡昌吉的大儿子胡天龙,他是认得的。

        三人配合用风车把谷壳和米粒分选出来,又在兑臼里将米碾熟,装进箩筐。

        桂林手挽着箩筐的绳子掂量了一下,说:“姐夫,你这一担谷不止打七十斤米呢!”

        那边喊“呷饭哒”,他们拍打了一头一身的细糠,将满满一箩筐棱角分明,圆润光滑白里透亮的米粒抬到堂屋一角,用斗笠盖好。

        桂林婆娘早已将盆热水放在大门的台阶上,一条擦脸手巾搭在木盆边。

        等岳母服侍桂芝吃完,大家就围坐在八仙桌开始吃饭。有酱红色的腊肉,有焦黄的糍粑鱼,还有青菜萝卜豆腐汤。这都是桂柏婆娘的手艺。

        郑郎中从酒坛里给俩舅子吊了两杯谷酒,见桌上没有鸡肉,又从鼎锅里盛了一碗鸡肉端上来。

        岳母说:“留着给桂芝呷啊!”

        “明天再炖,呷新鲜的更好些。”郑郎中说完也端起饭碗坐在条凳上吃起来。

        桃子和外婆在一起,双脚跪在条凳上夹菜。当她从鸡肉碗里夹起一根鸡肠时,却被大舅桂柏一筷子截住。

        “桃子,这个你不能呷,呷了以后你不会打算盘呢!”

        桃子望望外婆,外婆点头“嗯”,桃子松了筷子。

        桂柏婆娘盯了桂柏一眼:“快喝你的酒,爷老子带了一天宝儿,回去晚了又要骂人的。”

        桂林婆娘抿着嘴巴想笑,看了婆婆一眼,又低下头吃饭。

        大家搁下碗筷,商量了一会明天的事,岳母他们和桂芝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桃子坐在火塘边,歪着脑壳眼皮在打架。火塘里燃烧过的树棍还冒着火星,烤得桃子小圆脸滚烫的。

        郑郎中抱起桃子放在床边上躺着,帮她洗完手脚,婆娘用脚撩开被子一角,就让她睡在床里边。

        正当郑郎中把热水倒进澡盆准备洗澡时,只听见堂屋外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有人上门求诊,连忙套上长裤、披上褂子,提着油灯开门。门一打开,立即就冲进来几个汉子一把将他架住,其中一个人伸出双漆黑的手在郑郎中脸上一顿涂抹,等郑郎中回过神来,堂屋里一片哄笑。

        桂芝晓得是帮“打喜”后生来了,忙欠着身子招呼他们。当看到丈夫涂得像黑猫咪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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