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姗姗和穆兴旭的交往,程姗姗的爸爸妈妈全知道。 程姗姗的爸爸程乃贵,已从长安物资商场调到经贸委,工作繁忙,哪有闲暇时间管这件事。一天早晨,程乃贵夹着公文包要出门,姗姗妈叫住他:“老程,你也不管管你女儿?让她和那个山东棒子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我可不这么看。”程乃贵回头对爱人说。“你就惯吧你!”姗姗妈不满地嘟哝一句。
上海这个地方虽小,上海人却自称沪上,言外之意,除他之外,其余都是乡下人。然而,对于穆兴旭却除外,程乃贵亲眼看着穆兴旭在镇宁路上贩菜,从两手空空到开上汽车。程乃贵曾是长安物资商场的经理,知道从商之路,看得出来穆兴旭是一块经商做生意的料子。
“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啦,我要去上班了。”
姗姗妈左思右想,不行,得找姗姗瞧瞧去。下午,她提前下了课,从学校直接来到程姗姗的画室。程姗姗正站在一个画架前涂呀抹呀,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妈妈来了。
“程姗姗,你整天这样又涂又抹有啥用?女人呀,还得多考虑考虑女人的事?”
“哎哟妈,来了您,怎么不提前吱一声。”
姗姗妈把女儿手中的画笔压下去, “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和那个山东棒子来往?”
“妈,瞧你,又来了,还山东棒子山东棒子地,感情咱们是上海棒子?”
“姗姗,我不管你说什么,也不管你爸什么意见,我要表明我的态度,反正,你不能和那个山东棒——那个山东人来往。”现在,姗姗妈只要一想起这个山东棒子,心里就不舒服,她总觉得这个小山东像一个什么人,在自己心里抹不去。
“妈,据我所知,山东棒子一词的意思是山东人性格直爽,据说这还是清朝乾隆他老人家对山东人的评价呢,是亲切的称谓,别老山东棒子山东棒子的,让人听着多不好。”
“我不跟你碎嘴子,我的意思是,一个女孩子,要洁身自爱,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姗姗妈前脚一走,程姗姗后脚就迈出门去,她要去找穆兴旭,他得变通变通了,否则,这个上海丈母娘是不会让他进门的。
穆兴旭一听,皱起眉头:“怎么变通?”程姗姗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冬天来了,包装厂的业务开始回落。就在这时候,上海下了一场大雪,大到多大?几十年罕见。道路交通阻塞,菜价忽啦啦一个劲儿往上窜:白菜,10元钱一斤;菠菜,24元钱一斤;胡萝卜12元钱一斤。菜篮子告急,餐桌告急!民以食为天,这样的菜价,老百姓如何承受得了?上海市领导来到市场,专程看望了蔬菜运销户们,鼓励他们多为上海市民的菜篮子进菜。穆兴旭看在眼里,决心再去贩菜,开动自己的运菜车,克服交通上的困难,辗转上海郊区收购蔬菜,几天下来,上海的几大菜市场上菜价回落,重回正常的交易秩序。
穆兴旭的举动,让市里的领导甚为满意。年底,分管菜篮子工作的副市长接见了穆兴旭他们,高度赞扬穆兴旭及苍山运销户,称他们是上海的“餐桌功臣”。穆兴旭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不负众望,赢得了大家对他的敬重。
程姗姗理直气壮地把穆兴旭带到家里。姗姗妈对程姗姗说:“不要以为市长接见了他,我就可以接受他,别忘了,这个家我说了算。”程姗姗毫不理会妈妈的话,径直把穆兴旭领进自己的卧室。姗姗妈端了一杯水去敲门,程姗姗在里边喊:“妈,这是我的卧室,开不开门,我说了算。”姗姗妈无奈,把水端回去。程乃贵下班回来,见姗姗妈正生闷气,便问:“又是因为那个小山东?”“还那个,到家里来了,都成这个了。”“到家里有什么大惊小怪,以前也不是没来过。”“以前是以前,现在已发生质的变化了。”“你呀,就是管得太多,女大不由娘。”姗姗妈把脸一仰,“程姗姗是不是你女儿,她姓不姓程?”“哎呀,这和姓不姓程有什么关系?她无论姓什么,终究是要嫁人的。”“那也不能找一个山东棒子!”
程乃贵摆一摆手,“我说元慧呀——”表示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姗姗妈的名字叫张元慧。自从有了程姗姗,她的名字就成了姗姗妈,张元慧这个名字就不主要了。
姗姗妈尽管心里不甘,还得去做饭,起码的礼节是要有的,这一点倒和山东礼仪有些相近。程姗姗夹起一棒子菜,跟妈妈说:“知道不知道这样一句顺口溜,‘一天不见Q,吃菜就犯愁。’咱现在吃的菜都是山东人运来的,您却对山东人持有偏见,不是又吃肉又骂娘是什么。”姗姗妈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姗姗。“别没大没小,我是你妈。”
“市长都接见穆兴旭,称赞是‘餐桌功臣’,你妈却不待见,简直比市长还牛。”程乃贵打趣道。
穆兴旭只是憨憨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