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天晚上,老丈人和他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席虎山说:人生在世,必须大事清楚,小事糊涂。**说过,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现在的形势是一日千里,从中央到地方,都在进行大调整。因为要改革,依靠那些老脑筋、老干部不行了,必须大换血。就咱们省来说,也是很清楚的,原来的省委姚书记已被调回中央,大概也就从此划句号了。最近,地委的高爱明书记也调回省里当了顾问委员。地委、行署十几位老领导,一下子退下来**个。特别是杨旭当了书记后各县市马上要大换班了。杨旭这个人我知道,敢作敢为,是个铁腕人物,下一步在提拔使用年轻干部上必定还有大行动。所以趁着这个时候,我先把你这个副处级解决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呀……
狄小毛说:好倒是好,可是有一点,你现在刚主持工作,第一个就解决我的问题,影响实在太大,现在县里的干部们就议论不少……
那有什么!议论总是难免的,过一段就好了。而且,如果论实绩,你也该上的。为此,我也请示了地委,请示了杨旭。再说呢,我这个主持反正也主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已经五十六了,下一步也是裁的对象。等常委批下来,我先送你去省委党校培训几个月,也避一避风头……反正,我算想通了,退就退吧,先把你们扶上马,但我只能送这一程,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老丈人越说越低沉,越说越没劲,最后竞凶凶地抽起烟来,不再说一个字了。
看着他那苍老而不服的样子,狄小毛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到他临走的时候,老丈人才又说:不过你可要记着,美丽是我唯一的女儿,如果你将来对她不好,哪怕只一点点,我也不饶你的!
这……
不要哼哼叽叽,我要你肯定回答!老丈人忽然加重了语气。
好吧,我答应。狄小毛有气无力地说,同时感到自己真的被掏奎了,失去了最后残存的一点自我。
岳丈的分析果然不错。就在狄小毛在省委党校学习的那几个月中,一向以敢作敢为、大刀阔斧著称的杨旭,便开始重组各县的班子了。大学生成了机关最吃香的干部。组织部把各级干部的档案搬出来,一个一个地挑选不多的几个大学生。地委常委会议室常常灯火通明,彻夜研究任命干部,听人们讲,杨旭曾经创造了一夜任命一百二十多名处级干部的奇迹。不用找关系,不用送礼,只要你年轻,又是大学毕业,只要组织部拉出档案,保不齐哪天就接到通知,你已经被任命为某某局的局长副局长了。
终于有一天,县委办公室主任吴琪突然通知狄小毛,请他立即到地委组织部报到。
还有谁?
狄小毛忍不住问。
张县长。
张县长自然是指张谦之。那时华光县班子里的人,不是年龄太大,就是与“文革”有牵连,只有张谦之是个例外。自从传出杨旭在农村改革上急躁冒进受了省委批评,张谦之就住进了县医院,并开始张罗自己的婚事了。
一位副县长住医院,医院院长自然不敢怠慢,不仅自己天天陪在病房,还派出全院最好的各科医生,组成一个专家组,天天为张谦之会诊。几个值班护士也作了精心选择,一色都是技术精湛又年轻漂亮,意在给领导创造一个舒适的治疗环境。
谁知时间一长,几个护土之间竟闹起了意见,甚至反目成仇了。有谁进病房时间长了,其他的人就会议论纷纷,甚至会找个借口去敲门。然而过了一些日子,一个消息却使大家都愣住了,张谦之和县招待所最漂亮的服务员然然结婚了!
自从与席美丽结了婚,狄小毛就很少回村里,也再没见过然然的面。结婚那天回到村里,看着这位县委副书记家出来的儿媳妇,老父母惶惶不安,又瞧着不顺眼,进进出出手脚都乱了,似乎不知该做什么。席美丽也很别扭,对村里的一套习俗又看不惯,对乡村生活实在没一点兴趣。紧接着老父亲又得了瘫痪病,整日躺在炕上起不来,弄得满屋臭烘烘的,席美丽就更是很少回来了。
过年过节,狄小毛只好独自一个人在杏树湾与县城之间奔波。但他总是小心翼翼进出,尽量不和然然见面。只是听人说,米良田在村里弄起一个油罐厂,雇了十几个人,一天到晚忙着为各地加工储油罐,已经发了大财,并娶了一个比然然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媳妇……
而然然却一直不结婚,整天病病歪歪的,有好长一段时间连班也不上了。真想不到,她竞和张谦之结婚了!听人们讲,有次开大会,然然负责会议室倒水。她一进门,平时吵吵不休的会场一下子就静了场,害得主持会议的张谦之连连干咳几声,也把讲话停了好几分钟。大概就是在那一刻,这个然然才进了张谦之的视线……
虽说对于这桩婚事,然然本人非常愿意,但据说米良田一开始并不同意,主要是嫌张谦之人长得丑,又是一个二婚,一听村里人说他攀高结贵,把鲜花往牛粪上插,就气得直跳高扬言不认他这个闺女了。后来还是卢卫东从中撮合,张谦之答应马上给然然的两个哥哥都找一份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