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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结婚纪念日也是痛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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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史东风打电话,凌静还不知今天是他们结婚二十六周年纪念日。 接电话时,凌静就很奇怪,因为他们有约定,史东风出差在外,要每晚上十点左右给家里打个平安电话。而此时凌静刚吃晚饭,史东风的电话就打来了,还说他刚喝了点酒,估计凌静正在吃晚饭,就让她顺便也喝杯红酒,庆祝一下。



        说不清有意还是无意,凌静总是想不起这一天,而史东风却好像定了闹钟似的,无论在家还是在外地,总把这个日子记得刻骨铭心,当作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在家时,他会炒上几个拿手好菜,比如小鱼炖豆腐——那是他从小最喜欢吃的菜。每次回农村老家,父亲总要亲自下厨,用特地从村东的大沙河里打来的小银鱼和自家磨的老豆腐,香喷喷的炖上一地锅。这也是他们结婚后,史东风做的第一道菜。



        不过凌静却不以为然,她说史东风是小题大做,没事找事,普通的人家,普通的日子,有没什么值得庆贺的。有一次,凌静喝下一小杯红酒,盯着史东风春风得意的笑脸,悻悻地说:“你是没事找乐,得了好处耍便宜啊!结婚对你来说,是美酒一杯,对我来说,是一杯苦酒,庆你个头啊!”说着,拿起筷子,照着史东风微秃的脑门,轻轻敲了一下。



        史东风从不计较凌静的冷嘲热讽,他知道凌静配自己很亏,一直心有不甘。但他确实太爱凌静了,因此凌静越不开心,他就越献殷勤,越想让她快乐。每当凌静发烦时,他总能说个笑话,陪个笑脸,化烦为乐。就像那次凌静拿筷子敲他的脑门子,他就嘻皮笑脸地伸长脖子说:“要敲就使劲敲,这东西不是鸡蛋壳,还怕敲碎了不成?”把凌静乐得喷出了嘴中刚嚼了几口的小鱼,要拿酒瓶砸试试。



        如果结婚纪念日这一天史东风在外地,他一定要比约定时间提前几个小时打电话,絮絮叨叨半天。即使是在中东援外那几年,国际长途电话也没少打。凌静为此感到很好笑也很纳闷:这样一个没文化的粗人,怎么会有如此细心和如此浪漫的情调?结婚纪念日,对他来讲,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什么二十六周年不二十六周年的,你以为是国庆节啊!”凌静快言快语,拿着话筒像握着机关枪,迎头对着史东风就是一通猛扫,“还喝红酒?我就是喝杯白开水也算对得住你了。好好过日子就行,没必要搞这形式主义吧?我就省下这杯红杯,算是节约闹革命啦!”



        “嘿嘿,不论你怎么说,这一天,对我来说,就是比国庆节还重要!” “



        重要就重要吧!重要能怎样,不重要又能怎样?哼!”凌静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史东风一提起这话题,自己就条件反射似的,心头打翻五味瓶。她扭过头去,好像面对着的电话机就是史东风那张不讨人喜欢的“驴脸”——史东风的脸属长方型,当然,要比常见的长方型脸夸张一些,即长度更长些,宽度更窄些。凌静看着他顺眼时,就叫它“瘦长脸”,看着不顺眼时,就叫它“刀溜子脸”,看着反感时,就叫它“驴脸”——凌静的眼光落在了挂在床头上方的结婚照上,不由皱了皱眉。要不是女儿坚持,她早把它塞在箱子里去了。照片上的二十六年前的她,哀怨地注视着自己,好像有许多苦水要倾诉。凌静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对面墙上挂着的女儿的大彩照,心境方才平和起来。



        “反正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史东风早已习惯了凌静的挖苦嘲讽,甚至还把与凌静“斗嘴”当作他们夫妻生活特有的乐趣。他坚信夫妻之间“打是亲、骂是爱”,听凌静讽刺挖苦自己,就像按摩一样舒服,所以,他明知会惹恼凌静,却还要酸溜溜地说:“今天还是我禁欲一周年啊!”声音低沉缓慢,“啊”字拖腔很长,像哭。



        凌静知道史风东有意夸大其辞,虚张声势,没话找话,逗她开心,实际上是没事找涮,禁不住哈哈大笑,反诘他道:“是不是要订为法定节日,以后每年都要专门庆祝庆祝啊!”比起结婚纪念日来,这话题更让凌静觉得可笑和无聊,甚至觉得可恶和无耻。在她看来,什么禁欲不禁欲,她压根儿就没有过**。史东风是禁欲,她是无欲。不过,说起禁欲,凌静心里更多的是苦涩。



        那是一年前今天的晚上,一大瓶红葡萄酒几乎都让史东风喝了。史东风酒量不高,又是司机,平时极少喝酒,即使喝酒,也是很小的量。而凌静酒量奇大,是当局长办公室主任时,迎来送往练出来的。可是凌静只喝了一小杯,因为她对结婚纪念日,压根儿就没兴趣。她一直认为,和史东风结婚,是她一生中犯的最大错误,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里还有什么一醉方休的喜庆心情呢?她总是刻意忘掉这一天,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只有切肤锥心之痛,而且从此痛苦像鬼缠身般,伴她一生。所以,平时培养出来的对史东风的好感,总会在这一天被史东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快乐话题打击得一时间荡然无存。虽然凌静心知肚明,史东风没有任何恶意,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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