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恶恨恨地骂着。他想站起来,可头晕脑胀浑身无力,只好勉强地坐了起来。心如蛇蝎的蓝家人为什么如此歹毒?命运为什么如此捉弄人?昨天还在天堂,今天却进了地狱。他要呐喊,把他一肚子的愤恨和满心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他咬着牙,手扶着地一用力,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望着寥廓而荒凉的原野,到处毫无人烟,低垂而灰朦朦的天空下只有几只麻雀从头顶上一掠而过,他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啊”字刚要出口,头顶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腿一软,便不由自主地又趴在了地上,再次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家栋终于再次苏醒过来。他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躺在草窝里,尽量伸展开四肢,以便尽快恢复体力。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了,不能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了,他挣扎着又重新站了起来。现在,他口干舌燥,浑身酸软,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望见北边不远就是一条小路,他便迈着沉重的脚步,挪扎过去。走到路上,他仰起头来看了看头顶上被云彩遮挡得朦朦胧胧的太阳,又撒摸了撒摸四周的参照物,这才弄明白:这正是他来的时候所走的那条小土路,并且离香水湾已经很远了。他心里很清楚,就他现在的狼狈样,再到蓝家去理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不顾伤疼难忍,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踉踉跄跄走了不过几百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铁牛的“突突”声,韩家栋立时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去,等拖拉机眼看就要跑过来了,他便招了招手。
“大哥,咋搞的,弄成这个样子?”年轻的驾手把拖拉机慢慢停韩家栋身边,见他满脸是血,慌忙问道。
“唉,老弟,别提了,走亲戚喝多了,一不小心跌进了沟里。”韩家栋一字一句,装作难为情地回答。
听驾手说是要去金沟,韩家栋觉得他的伤口可能需要缝上两针,遂临时改变了直接回家的主意,决定搭乘这辆拖拉机先去金沟医院。
年龄不过二十的拖拉机驾手,不愧为活雷锋,是用**思想武装起来的年轻人,他不仅毫不含糊地答应让韩家栋免费乘坐他的铁牛,并且还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搀扶着韩家栋爬上了车斗。不仅如此,他还把正坐着的海面垫子拿下来,递给韩家栋。韩家栋起初执意不肯,但没有拗过他,只好充满感激地把垫子塞到了屁股下面。
拖拉机驾手直接把韩家栋拉到了金沟医院门诊楼前,并且把他扶下车后,领着他轻车熟路直接去了外科门诊室。韩家栋对他是千感万谢,忙问他家是哪里,姓什名谁,但人家只是抿嘴笑了笑,便离开了。
一位戴着老花镜的男大夫给韩家栋仔细查看完伤势后,满腹狐疑,微微皱了皱眉头,便招呼另一位年轻的女大夫,给自称因喝醉酒跌倒而把头摔破的韩家栋做缝合伤口的准备。
趁年轻大夫给韩家栋打麻药的工夫,那位老大夫急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老大夫又回来了。他和女大夫配合默契,很快就给韩家栋处理完伤口,并对身体做了进一步检查。韩家栋正准备去交费,突然进来了两个自称是派出所的人。韩家栋认出其中一个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急忙问道:“高兵,咋是你呀;你来干啥?”
高兵仔细端相了端相满头缠着绷带的病人,好不容易才认出来,急忙握住韩家栋的手,既惊又喜地回答道:“原来是你,家栋!我来干啥,抓你!你在哪里打架斗殴来,被打得这样惨不忍睹?”
“唉,一言难尽。我跟大夫不好意思说实话,跟你还有啥好隐瞒的……”韩家栋只好把挨打的原因和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老大夫听了韩家栋的不幸遭遇,非常尴尬,赶忙赔礼道歉:“误会,误会,是我打电话让小高他们来了解情况的。这也是按他们领导的要求来做的,希望你能理解。”
然而,高兵却是义愤填膺,只听他气呼呼地说道:“还反了他们啦!光天化日,竟敢用暴力去抢人!他们还狗胆包天把你打得头破血流,真是无法无天。家栋,就等你一句话,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去把凶手抓来关上三天三夜。”
“算了,算了,这点事儿咋好麻烦你们。再说了,你嫂子还在那里,不好闹得忒僵了。”韩家栋对蓝家的怨恨突然烟消云散了,反过来劝说高兵息事宁人。
高兵帮着韩家栋交完医药费并拿完准备回去服用的消炎药,然后用他们的“一只鞋”警用摩托车,把韩家栋送到了高村韩翠兰家里。
韩翠兰一听自己的弟媳被活生生地抢走了,而自己的弟弟也被毫无人性的蓝家人打得脑袋开了花,顿时在屋中间急得团团乱转。等到高胜利问明韩家栋还饿着肚子,她才慌忙拾掇着去做饭。
高兵和同事喝了两碗茶水,又安慰了落难的老同学几句,声称公务繁忙,不便久留,过几天再来看望他,便离开了。
等高兵一走,韩家栋催促高胜利快借辆自行车去告诉韩明山一声,省得他们到处乱找。高胜利连忙答应着,脚不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