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捆成个,抱到三辆独轮车上捆扎好,一人一车开始往韩家走去。高胜利和刘四宝是“驾轻就熟”,而吴大嘴则是人矮车高,车架上面的空隙仅能勉强看得见前面的道路,像蚂蚁搬大山,领头“呼呼”地往前跑。
在韩家卸完车子,吴大嘴没等茶壶里的茶水泡好,而是拿起水舀子从水缸里舀了半舀子凉水,“咕得、咕得”喝了个饱,然后用手背把嘴唇一抹。“恁俩不用慌,慢慢喝,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他说完,推起自己的独轮车先走了。
过了足有半个小时,高刘二人茶喝足了,烟也吸够了,便推起各自的独轮车离开了韩家,继续往麦田里走去。刚出韩家,他俩又开始议论起来。只听高胜利问道:“四宝,皮球连茶也没喝,你猜他鼓捣啥去啦。”
“能鼓捣啥,该不是去河里洗澡了吧?他四姨的身子再白生再干净,也用不着他这么讲究啊。”刘四宝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承认自己判断问题的能力不够高超。
“这家伙,肯定是给万折一割麦子去了。不信咱就打赌。”高胜利稳操胜券地回答,同时为自己具有非凡的头脑而沾沾自喜。
“好,二姐夫,打赌就打赌,谁输了中午就多喝两杯。”刘四宝欣然答应道。
快走到地方了,高胜利眼尖,兴奋地叫嚷道:“哈哈,四宝,你输了,你输定了。”
刘四宝车襻搭在肩上,一只手攥着车把,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前额上一放,打眼一看,吴大嘴在陈默合家的麦地里,正使劲撅着屁股,飞快地挥舞着镰刀,比刚才的表现还要神气好多呢。
“二姐夫,你真神啦。我输得心服口服,中午一定多喝两杯。不,我再自罚三杯——谁让我榆木脑袋不好用呢。”刘四宝对二连襟高胜利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大嘴见他俩终于回来了,便急忙跑了过来。
尽管高胜利和刘四宝私下里对吴大嘴品头论足,还不时地窃窃私语臭骂他两句,然而,他俩表面上却都装得一团和气。他们三个连襟配合得还算不错,一天的劳作相安无事。
吃晚饭的时候,高胜利主动打听起韩家栋在外面的情况来。
“家栋才来了信,领了两个月的工资了,现在不弯钢筋了,专门开卷扬机。他还说,等他回来了,就先把这老屋的旧门窗全都换了。”蓝天秀不无骄傲地告诉几个亲戚,自认为受点相思之苦还是蛮划得来的。
“看来俺哥要发大财了。咱也想出去挣大钱,可惜没啥路子。嫂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听了可别生气:我也曾想跟着二表哥出去闯一闯,可让俺姐夫一问,说是想去干活的挤破头,愣是没让咱去。真是‘一拃不如四指近’啊,还是俺哥有面子。”时至今日,吴大嘴终于抓住机会,发泄出了肚子里对蓝天银长得已经发酵的不满。>
蓝天秀听了吴大嘴的牢骚话,反倒觉得在她那二哥的眼里,她这个做妹妹的脸面真是足够大。她本想告诉吴大嘴,韩家栋本来是不想去,是被她硬撵去的。但转念一想,那不成了有意抽他吴大嘴的嘴巴啊。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倒是刘四宝酸酸地对吴大嘴说道:“有才,让我看啊,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在家把他四姨照顾得舒舒服服的、痛痛快快的、高高兴兴的。‘在家千样好,出门万般难’,还求人家开恩照顾,哼,八抬大轿来抬,我都不去。”
“四宝说得在理。俗话是实话,‘千金难买自由’。咱不吃那生产队长的气才几天啊,我才懒得再去自找苦吃呢。累死累活的,一天挣不了仨核桃俩枣的,何苦呢。”高胜利随声附和道,还又说到他有个本家的老弟高胜奎,过年回来把他臭美的,好像在外面不是出的苦力,而是当官做老爷一样。他还笑话人家,在外待了不到一年,回来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就是,就是,出门在外是不容易。”蓝天秀急忙接过高胜利的话茬,搪塞了过去。
三个麦客酒足饭饱之后,都要准备回家。吴大嘴跟蓝天秀商量道:“嫂子,我看活儿剩得也不算多了,明天我就不来了——俺家里的麦子也该开镰了。”
吴大嘴话音刚落,还没等蓝天秀表态,高胜利就抢先说道:“我路忒远,工夫都耽误在路上,我明天就别来了。”
刘四宝一看这两个家伙都要当逃兵,想拿他做大头,便急忙说道:“别喈,还是你俩来吧。俺家的麦子早就该割了,就因为一直没找到帮忙的,这才一直拖着。”
“那好吧,我明儿再来干一天。我看大姐也甭来了,明儿不用专门做饭,随便吃点就行。两位姐夫,咱开路吧?”吴大嘴铿锵有力地说道。
“那好,那好!咱开路,咱开路!”高胜利和刘四宝连声诺诺。他俩说完,灰溜溜地拾掇好自己的家伙头,和吴大嘴一起开路了。
送走他仨,蓝天秀见韩翠芝也累了一天,便催她赶快回家。谁知韩翠芝却气哼哼地说道:“这高胜利和刘四宝,真是‘辣椒沾香油——又尖又滑’,都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