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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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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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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级,由老狗变成老狼。

        别人把队里的东西弄回家叫偷,羊羔子叫盗,而马荣则叫拿。马荣把队里的两个猪崽拿回家,还振振有辞:“猪圈倒了,我不拿别人也得拿,让我们贫下中农拿走,总比坏人偷走强。妈啦巴,要让四类偷走,这些猪崽就成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帮凶。”这话传到邻队刘昭义的耳朵里,气得他结巴半天儿才憋出一句顺溜话:“世界上有个加拿大,我们中国叫拿大家。”

        阶级斗争快速深入,人的思想观念发生突飞猛进的变化,以偷为耻的刘屯人,现在也能把偷的性质明确区分。偷个人东西叫损贼,最没出息,被人看不起。偷队里的东西没人笑话,还有人追随。偷外队的东西会让人高看一眼,在村里也能扬眉吐气。但是,事情总有正反两个面,扬眉的背后是巨大的代价。偷外队风险大,被逮住要挨打,鼻青脸肿是平常事,重者被打断腿。偷本队风险小一些,和四类一起游街的滋味儿也不好受。偷个人没风险,但是很难得手,而且会遭到痛骂。同样是偷,既有光荣和羞耻之分,又有挨骂和痛打之别,互相矛盾。心里感到光荣者,往往身上受苦。

        何守道身上受苦,在家眯了一个月才勉强扔掉拐棍儿。

        他是在火车上作案,用手掏别人的钱包。何守道的所为,刘屯人也有所知晓,但人们也能把这种掏包的行为和被人唾弃的小偷区分开。他是偷外地人的钱,而且偷的文明,村里不但没人鄙视他,还起个好听的名字叫“小捋”,孩子们看他穿得整齐,说他有能耐,包括刘喜在内的淘气包都喜欢跟着他的屁股转。

        刘喜把挖电线杆子时母亲给他的零花钱都带在身上,在甸子上等到何守道。

        何守道临出门儿特意打扮一番,头顶前进帽,身着中山装,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篮球鞋,刚刚用粉笔涂抹过。他鼻梁上架着墨镜,挡住两只机智的黑眼睛,看上去像位绅士。只是他背的印有“为人民服务”的黄书包太土,和他这身行头搭配起来,显得不伦不类。

        相比之下,刘喜的衣着可谓寒酸。母亲给他新做的对襟黑棉袄,已经开了两个纽扣,前襟和袖头被鼻涕抹得变了色,阳光一晃,映出光亮。棉裤被树枝刮出几道口子,虽经母亲缝补,还有棉花露出。棉鞋是嫂子杨秀华新做的,做得精巧,却戗不住刘喜穿,一只鞋的前脸儿开了花,另只脚的拇指钻到鞋外。天气还不算冷,可两只手在挖鼠洞的过程中被冻肿,像两个发起的小馒头。

        雨雪停,太阳露出笑脸,西北风不愿和昔阳做伴,跟着流云溜走,一道晚霞布上天空。

        通往小南河的土道泥泞湿滑,何守道和刘喜选择在荒甸子上走,踢飞草茬子上的冰渣,弄得鞋里湿凉。

        刘喜回头看村子,影影绰绰地看到马荣出了家门,他担心马荣到家里去闹,仔细一琢磨,把心放下来:“马荣有些怵大哥,又有二哥顶着,大不了母亲向他赔个不是,再答应踢我几个腚根脚。”刘喜小声念叨:“让马荣老狗等着吧,到踢我腚根脚的时候,黄瓜菜早凉喽。”他一高兴,在草甸子上蹦跶起来,边蹦边唱:“嘿啦啦啦,嘿啦啦……”

        何守道拽住刘喜,大声叫:“不许唱这破歌!”

    刘喜瞪他一眼。

    何守道说:“你这是反动言论,让马荣知道,得把你抓起来。”

    “你胡说。”

    “我咋胡说?你把修正主义叫老大哥,这是什么性质?你念过书,应该知道。”

    刘喜不言语,他觉得这个不务正业的小捋也学会装腔作势。

    何守道瞅着刘喜,墨镜里藏着奸笑,装作很得意的样子说:“这回好,咱俩也不用出远门儿了,我回村,把这事报告马荣,保证立功,说不准奖励我一麻袋高粱,省得再出外找食儿了。哈哈!你刘喜帮了我大忙,我的吃饭问题解决喽!”

    何守道往回走。

    刘喜没理他,自己往南走。

    何守道喊住刘喜:“我这话你别不当真,马荣想抓你,你就是逃到清河市,也要被抓回来。你是小孩,再能耐也逃不脱无产阶级设下的天罗地网。”

    刘喜变得迷惑,心里想:“这何守道算什么小捋?就是损小偷!见利忘义,还装假积极。”

    何守道返回身拦住刘喜,笑着说:“这么着刘喜,我的白球鞋被泥水弄脏了,你给我擦干净,我就不给你汇报,这叫私了,还领你去清河矿。”

    刘喜盯着何守道。

    何守道见刘喜不动,他又说:“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你要不擦,我就回村找马荣。”

    刘喜把泥鞋踩到何守道的脚面上,为了解恨,他又蹭了蹭。

    何守道想不到刘喜会这样刁,生气地瞪着他,刘喜一脸嘻笑。

    看到刘喜笑,何守道把墨镜拿开,对刘喜说:“看来你这小子心眼儿真不少,坏心眼儿只有一个,你把这一个坏心眼儿放在好心眼儿的上面了,好心眼儿你都留起来,总用这一个坏心眼儿,这样好啊,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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