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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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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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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门前树上的喇叭很长时间没有响,绑喇叭的麻绳松懈,喇叭滑到树杈上,连接喇叭的两根线,一根还绷着,另一根耷拉得几乎拖了地,风吹过,它有气无力地摇晃。

        刘氏很长时间没骂小双子,这不是因为小双子的泥像被砸,也不是因为没了灵牌,是因为刘军病情恶化,她把骂换成了哀求。

        原来摆灵牌的地方,如今是伟大领袖**的画像,画像旁是刘军修水库时的奖状,已年久,字迹变得模糊,而鲜红的印记仍然清楚。刘氏从锅台上取来碗,想从葫芦瓢里舀些小米,把碗放进去,又空着拿出来,瞅一眼平拖拖躺在炕上的儿子,调过头抹一把眼泪。她弯腰来到锅台下,从灶坑里搂出一把灰,由于搂得深,灰里掺有潮湿的土。刘氏装了半碗,把它端到伟大领袖**的画像前。

        她从箱底拿出两根香,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插,怕折断,紧张得两手发抖。

        两根香点着后,刘氏双膝跪倒,口里念诵:“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刘氏向您请罪,我年老体差,没跳好忠字舞,语录歌唱的也不如年轻人,对不起您老人家,请您老人家原谅,求您老人家保佑,让我一家平安。您老人家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祝您老人家万寿无疆!”刘氏站起身,又敬了三个礼,然后坐到地上,泣声哀求:“小双子啊!我求求你了,你别让刘军和你走,别让刘军和你走啊!我知道你在地下孤单,可刘军走了我也孤单哪!”

        刘军在炕上动了动,看样子想翻身,刘氏急忙扑过去,摸着全身膀肿的儿子,低声问:“孩子,想干啥?妈在你身边。”刘军不吭声,也不睁眼,眼角流泪。刘氏的心往下坠,她离开刘军,扑地跪在香前,用手拍地,痛苦地呼唤:“小双子,你可不能让刘军跟你走,他还年轻,他的路还很长,不能这样走,千万不能这样走!小双子,我以前总是骂你,今后不骂你了!只要你不让刘军和你走,我就不骂你,永远不骂你了!”

        刘军喊了一声“妈”。声虽小,刘氏却听得真切,她把耳朵贴在刘军的嘴边,想听儿子再叫一声妈,可刘军好象用完了力气,嘴动了动,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刘氏再也控制不住悲痛,站到香前哭嚎起来:“操你祖宗小双子,你把我娘俩害得好苦呀!你睁眼看看,这个家成啥样子了!你还想把孩子带走,你的心太狠毒!你把我也带走吧,别让我遭罪了……”

        李淑芝听刘氏哭得和以前不一样,急忙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也慌了手脚,顾不得安慰刘氏,大声喊杨秀华,让她赶快把方梅找来。

        方梅给刘军摸了脉,又扒开浮肿的眼皮,然后把刘氏和李淑芝拉到一边,她说:“我看是没救了,熬日子,也是这几天。如果有条件,可以去省城大医院。”方梅摇摇头,显得很无奈,她又说:“现在的情况,也只有这样了,还是提早准备后事吧!”

        刘氏已经知道儿子没了希望,但她还有幻想,方梅带有权威性的判断,就像抽掉她的魂魄,剩下的空壳栽到灶坑旁。李淑芝往起抱,流着泪安慰她:“还不能放弃,咱们死马当活马医。要不求求贾半仙,让她念诵些好话,或许哪路神仙开个恩,给咱刘军一条活路。”刘氏向李淑芝伸出手,意思是把她搀到屋外。出了门,刘氏瘫坐在墙角,哽咽着说:“看来军儿真的要走了,留不住的,硬邦邦的小伙子,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李淑芝仍然劝她:“刘军还有口气,说不定能好过来,让贾半仙看看,看她怎样说。”李淑芝对围过来的邻居说:“你们谁腿快,早点把贾半仙请来。”刚进院子的孟慧英告诉她:“贾半仙被刘辉看起来,中午就要批斗,她脱不开身。”

        李淑芝长长地“咳”了一声,小声叨咕:“啥事都赶得巧,偏偏碰到这档子事,也许刘军就是这个命,看来没啥希望了!”此时,刘氏从地上爬起,发疯似地向门口跑,抱住门前的柳树,头往树上磕。牙床出了血,刘氏不擦,对着大街骂起了刘辉,声音嘶哑,像没有贴膜而又破裂的竹笛声。

        她骂刘辉不是刘家的种,是刘家的种就不该把本家兄弟往冰水里推,推进去也该把他拉出来。刘氏还骂周云,怨周云派刘军去修水库,去时活蹦乱跳,回来就躺着不能动了。刘氏骂小双子,说他早该把她娘俩带走,小双子自己在那边享福,让她娘几个遭活罪。现在可好,他又要把儿子带走,留着一个孤老婆子干啥呀!刘氏极度伤心,哭着叨咕早已外嫁的女儿,她说她想女儿,问她为啥不回来看看弟弟,看看老妈啊!

        刘氏哭得痛心,引来好多妇女,她们或陪着掉泪,或送以同情。很少出家门的于杏花也靠了前,为了减轻刘氏的痛苦,她用手轻轻拍打刘氏的后背。

        刘氏哭女儿,哭得于杏花伤心落泪。转眼十几年,她何尝不思念年迈的父母?原打算回老家探望的,可刘占山总是招惹是非,不是今天逃跑就是明天失踪,日子过得不安宁。刘占伍当兵后,家里稳定一些,可又要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六个子女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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