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爹,也不能饶他!”小石头扇马成林嘴巴子,刘喜高兴得直想蹦。马向伟跑回来帮马成林,刘喜也赶了过去,笑嘻嘻地看着马向伟,把他认为最得力的武器——装满小蛤蟆的罐头瓶扣在马向伟头上。
马向东把刘喜和小石头拉起,给他俩一人一个嘴巴子,又是一人一脚,先后踢进东大坑。刘喜和小石头爬出水坑时,马向东已经把马向伟和马成林领走。小石头盯住刘喜,表情僵化,看不出对刘喜的感谢还是对他的仇视。刘喜盯着小石头,又是笑嘻嘻,但他没有袭击小石头的念头。
他和小石头开始和平共处,两人的学习成绩也有提高。
刘喜仍然坐在最前排的正中间,陆老师仍然使用刘喜做的榆木教棍,只不过很少敲刘喜的脑壳。
开学后,刘喜戴上了红领巾,让他又是高兴又是悲哀。高兴的是,自己也成了一名少先队员,省得看别人带红领巾眼馋,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上间操了,有个集体活动也不用东躲**。悲哀的是,红领巾给得太晚,别人都戴旧了,他这还是新的,仍然比别人差。刘喜在高兴、悲哀的同时又产生不平衡,因为乔红霞也戴上了红领巾。他嘀咕:“乔红霞是乔瞎子的闺女,下放富农的子女,长得像麻杆儿,上课不发言,倒是守纪律,总是低着头,很怕别人看她的脸,最怕别人喊她小富农。”刘喜还记得自己当过小地主,他认为:“那是短暂的,而乔红霞是长期的,她不能和我刘喜一个待遇。”
小石头也和刘喜一起戴上的红领巾。至此,陆老师这个班全部都是少先队员。小石头非常珍惜这份荣誉,红领巾洗得很干净,每天都是整齐地戴在脖子上。刘喜不戴红领巾,但红领巾也不离身,把它揣进衣兜,还故意露出一个角。
由于刘屯被水围困,上学只能靠小船摆渡,有时小船被摆走,或乔瞎子叫不齐,孩子们经常缺课。不上学是刘喜最高兴的事情,他可以抓小蛤蟆钓鲇鱼,也可以偷着摆弄小船,在水里玩耍。
小船靠近孟慧英的房山头,刘喜让船停住,他坐在船头,看小石头钓鱼。
小石头使用的四把鱼竿都是柳木棍子,鱼线是孟慧英捻的棉线绳,鱼钩很大,用小蛤蟆做诱饵,只能钓鲇鱼。不知是小石头运气好,还是东大泡子边上鲇鱼多,小石头连着钓上三条半斤重的鲇鱼。刘喜看着眼儿热,琢磨用什么方法给这个阴着脸的黑小子捣乱。
在捣乱之前,刘喜先要划分小石头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他是好人,捣乱是错误的,只有坏蛋才干这种事。如果他是坏人,就不能让他钓上鱼,筐里的鱼也得给他放走。刘喜有判定好人还是坏人的标准,认为欺负别人的人都是坏人,被欺负的人都是好人。自从小石头来刘屯以后,刘喜又觉得这个标准不实用。小石头被人欺负,可他绝对是个坏人。这个黑小子不但坏,而且狠,他不但不怕刘喜咬,而且用同样的方式咬刘喜,咬住不松口。刘喜又把判定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标准延伸到父母身上,他认为爹娘坏,儿子准坏。瘸狗马向勇最坏,他儿子马成林就是坏人,打他骂他理所当然。可孟慧英是好人,小石头为啥那样坏?刘喜觉得这个标准也不正确。在刘喜心目中,坏人永远是坏人,一辈子也改不了,可小石头打了马成林后,他的这个观念也在动摇,他认为小石头和马成林不一样。住在马向勇的下屋那时,小石头是坏人,现在不是。坏人都是一伙的,小石头和马成林不是一伙。
小石头见刘喜把船停在鱼竿前,还笑嘻嘻地往鱼筐里看,觉得刘喜要发坏。他站直身,鲇鱼把鱼漂拉下水,他都没顾提鱼竿。
在小石头心目中,刘喜坏得流脓,必须时时堤防,随时准备反击。可这个笑嘻嘻的家伙太皮实,那样咬他都不叫疼。这个坏小子下手还快,对付他,可不像对付马成林那样容易。
刘喜帮小石头打马向伟,小石头对他的看法稍有改变,但是,小石头并没有放松对刘喜的警惕。
小石头在岸上盯着刘喜,刘喜坐在船头嘻嘻笑,隔着水,两个少年对峙着。
突然,刘喜举起船杆,拍打水面,浪花冲击小石头的鱼漂。小石头抓起泥,准备迎战。刘喜冲他一声怪笑,然后把船摆走。
刘喜把船摆到小石头家的斜对岸,听到学校里孩子们的读书声,他没停船,想回家钓鲇鱼。
到家后,他又改变主意,穿上衣服回到船上,把船丢到小学旁边的水里,刘喜进了学校。他把兜里的红领巾多露出一些,故意出现在付老师面前,没有嬉笑,很认真地给付老师敬个少先队礼。
虽然小南河发了水,刘屯小学仍然按时开学,兰正书记还给剪了彩。
外村的孩子暂时来不了,刘屯的孩子也凑了三十多人。马向伟和弟弟一同报到,连十二岁的小霞也上了一年级。马文哥俩一直反对建学校,学校建成了,他们觉得不把孩子送进去就是吃亏。马文说的更直截:“无产阶级的学校,就得收无产阶级学生,小霞上学,也不耽误做饭,每天到学校坐两堂,她还有个说话的伴儿。”但是,马文对上级派来的付老师不满意,说她在城里丢了裤子,女孩子容易跟她学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