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农民就是这个样,穿的脏,心里干净!”
“行行行。”孙胜才说:“我先向你声明,我从来没说过刘宏达勾结日本人,也没说他当过保长。”
“两个外调人员整了厚厚的材料,白纸黑字,还有红手印,你还不承认,那手印是谁的?”
孙胜才这才明白,候胜和那个姓鲁的大块头是故意陷害刘宏达。那天审问时,孙胜才是摁了手印,可他并没说刘宏达的坏话。孙胜才变得很气愤:“我他妈去找他们,没有的事不许他们瞎掰。”何守道拉住孙胜才,对他说:“现在形势这样紧,你还敢和他们作对,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孙胜才嘴上说找候胜去对证,心里犯嘀咕,让何守道一劝,急忙打退堂鼓:“我不愿搭理那两个不是人的东西,看我找到大领导,一定把这事说清。”
孙广斌狠狠地瞪着儿子,催促他:“你跟我去,告诉我谁管这件事,我去找他。”
孙胜才感觉到不让父亲去见领导,这事完不了,父亲为这事来的。可是,吕希元不好惹,万一父亲惹翻他,恐怕有凶险。就在孙胜才犹豫之际,孙广斌抓住他的膀子,急着说:“快点儿,现在就去!”
孙胜才领父亲去了吕希元的办公室。
半路上他告诉父亲:“如果遇到我的工友,你不要说是我爹,就说是我的老乡,和我们的领导也这样说。”
孙广斌没说话,怒恨和饥饿搅和在一起,让他非常难受。
在吕希元的办公室里,候胜和鲁卫军向他汇报外调的事,孙广斌的到来,让三人都感到意外。侯、鲁二人站起身,向孙广斌包抄过去,把他挤压在吕希元旁边的椅子上。孙胜才被撵出,在外面等父亲。
孙广斌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毫无掩饰地向吕希元讲诉了侯、鲁两人的外调过程,并强调刘宏达的历史非常清白,既没勾结日本人,也没当过保长。为了救他,刘宏达是冒着生命危险。多亏那个日本人的老爹当过刘宏达的老师,刘宏达才没被抓起来,捡回两条人命。孙广斌流着激动的老泪说:“不是捡回两条命,是三条命,如果我和刘宏达死在日本人手里,我那三个月的儿子也必死无疑,要是孙胜才污陷刘宏达勾结日本人,他还是个人吗?”
吕希元冷静地听着孙广斌的陈述,长脸上自始至终看不出有啥变化。孙广斌说完,他露出和气的笑容,对侯、鲁二人说:“孙广斌提供的证言很重要,我们要倍加重视。这样吧,老孙大老远地来一趟也不容易,路上也很劳累,你俩先把他送到教育科休息一下,明天再细谈。”
候胜和鲁卫军一人抓住孙广斌的一只胳膊,把他推出吕希元的办公室。等在门口的孙胜才问候胜:“你俩想干啥?”鲁卫军推开孙胜才,大声说:“不干啥,把他送到教育科!”
孙胜才瘫坐在地。
矿教育科的前身,是日本关东军设在清河煤矿的训导所,是一栋东西走向的砖瓦式平房,平房的中间是走廊,走廊的两边各有十几个小房间。平房南面是山,不算陡,不影响室内采光。日伪时期,平房的窗户用红砖封死,而且全部是铁门。受训导的有被俘军人,也有青壮年劳工、国兵漏、嘴馋吃大米的普通华人,还有说话中流露出不满,被人告发的政治犯。他们经过酷刑训导后,很多鲜血淋漓的活人被扔进山下的狼狗圈。解放后,狼狗圈被拆除,平房窗户上的红砖被拿掉,阳光照进走廊南面的房间。训导所改成了教育科,成了一所中学和两所小学的管理中心,也是对职工进行社会主义和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四清开始后,教育科暂时搬走,这栋平房让给四清指挥部使用,把一些有历史问题的人放在这里清醒。为了安全起见,拆除红砖的窗户安装了双层铁栅栏,钢筋粗,而且密。平房的大门在东面,门口相对的两个房间是审讯室,配备了尼龙绳,钢丝鞭等一些土制的审讯用具,墙边还有很窄的长条板凳。
孙广斌被推进挂着八号牌子的房间,双号房间都在北面,他觉得很阴冷。
候胜二人把孙广斌一个人放在八号房间清醒,又回到吕希元的办公室。他俩刚从刘屯外调回来,还没回家,急着等待吕希元的安排。
孙胜才在父亲被带走后,他才想起父亲还没吃饭,急忙到食堂买了两块儿发糕。在送往教育科的路上,他犹豫了,特别是走到教育科的大门口时,他不敢向前迈步。孙胜才知道在这里关押的没有好人,自己往这里送饭,一定和坏人有牵连。他更怕遇到熟人,知道这里羁押着他爹,他会无脸见人。孙胜才在心里嘟囔:“如果老大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物也有情可原,又偏偏是个农村老倒子!”想到“老倒子”带来的麻烦,他对父亲产生怨恨:“你这老犊子在家呆着也就算了,到这里显摆啥?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刘宏达关你什么事?他挨他的斗,不影响你吃喝。还说我的良心叫狗吃了,良心都长在肚子里,什么狗能吃到?你可好,自己往笼子里钻。也就是现在,旧社会到这里来,都得喂狼狗。让你讲良心,屁心都变成狗粪!”孙胜才越想越生气,转身往会走,小声说:“老王八犊子自作自受,活该遭罪!我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