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笑了笑说:“我还没往下讲,有的同志着急了,我就先告诉大家,这个伟大的运动叫四清。也就是说,把所有坏人都从我们革命队伍中清理出去!大家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好,大队还有事情等着我,我不能在这浪费太多的时间。我看这样,让刘奇再给大家讲几句。他见过大世面,思想觉悟高,大家认真听。”
让刘奇在会上讲话是事先安排的,刘奇没推辞,他觉得有必要在公众场合说出心里话,支持刘强把学校建起来。虽然要讲的东西和吴有金有不同的地方,他相信吴有金能理解。刘奇讲:“我没文化,讲不出大道理,但我知道文化知识的重要。日伪时期,我在纺织厂干修理工,工作十二小时,连饭都吃不饱。一些“大票”吃香喝辣的,连日本人都让着他们。凭什么?凭他们掌握厂里的主要技术,他们认识洋字码。解放后,工人成了工厂的主人,可我们不认字,那些歪歪巴巴的洋字码更不好认,还得找有文化的人,以前吃香的那些人又成了我们的工程师。大家知道什么叫工程师吗?挺了不起,厂长有事都得和他们商量。我从心里赞成在咱村办小学,让孩子们都有书读,都认识洋文,都当工程师。让小日本和帝国主义看看,我们不但能把他赶回东洋大海,我们还能弄懂他们的洋书,我们建成的**大厦,要比小日本的洋楼高!咱们刘屯有些反对办学的人,他们是从眼前的利益出发,觉得自己的孩子挨不上,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家没有该上学的孩子,可我有孙子,他终归要长到上学的年龄。领头办学的刘强家也没有该上学的孩子,可他要娶媳妇,娶媳妇为了啥?为了生孩子,孩子也要上学。我认为,办学的事,刘屯每一个人都有责任。说句难听话,只要不想断子绝孙,我们就要办学,就要让我们的后代有出息。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关心国家大事。我们孩子的文化知识赶不上外国人,即使把全人类解放了,还得请别人当工程师,太不值得。我觉得偷木头的人不光是为了几棵破柳木,那东西谁家也不缺,偷木头的人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大家心里也知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大家,刘强虽然愿意办学校,但是,他没想领头,是大小队领导让他干的。丢木头,刘强有责任,但是,不能把他撤掉。开会前我和吴队长把木头点了一遍,还让会计做了核算。这些木头够盖四间教室,一间办公室,共五间。余下十根差一些的檩条,那是准备给孟慧英压两间土房,我和吴队长都同意。”
会场里一阵轰乱,一些人对刘奇的讲话有异议,在下面嘁嘁喳喳:
“见过世面的人也讲得玄,整出个工程师唬我们。无产阶级用小米加步枪打败蒋介石的飞机加大炮,地主资本家有文化,照样夹着尾巴逃到台湾。”
“外国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裤子都穿不上,不会光屁股去学校,哪来的文化?还不如我们呢。”
“建学校我不反对,盖一间就行,盖五间有啥用?打野鸡有地方了,不用钻草垛。”
“给孟慧英盖房子,这两个队长也不知咋想的,看人家是寡妇?”
“要搞四清了,还敢用刘强,吴有金、刘奇胆子真够大。”
“对自己有好处呗,刘强建学校,为的是吴小兰,吴有金在心里乐。”……
会场下的议论,让吴有金越听越生气,他看看兰正,兰正慢慢地吸着香烟。吴有金沉不住,大声吼:“有话到前边说,别在底下搞小动作,放一些驴屁不顶用!”
兰正也不满混乱的会场秩序,一些议论让他心烦,觉得该讲的都讲了,会议再进行下去也没啥意义,他站起身对吴有金说:“先开到这吧,散会后逐项落实,我要看实效。”
散会后,吴有金心里憋着气,最让他心里难受的是“刘强建学校为了吴小兰”这句话。更可气的是,这句话从马向勇嘴里说出来。他清楚马向勇反对刘强建学校,却想不明白马向勇为啥反对吴小兰当老师。吴有金问自己:“怕小兰接触刘强?还是有啥可图?这个瘸子里挑外撅,他到底想干啥?”
吴有金沉着脸进了家门,斜着眼看了看坐在炕边的吴小兰,感到闺女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嫁不出去就是累赘。村里总有风言风语,连马向勇都说她的坏话,这样下去,真把她坑了!
吴有金重重地“咳”了两声,抓起王淑芬端来的大饼子塞进嘴里。
开会前,吴小兰把写好的标语交给马荣,感到自己又能为村里做些事情,也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示才华。她认为毛笔字写得不错,刘强见了,也得偷偷叫好。想到刘强,她的心就像拧肠子一样难受,越难受越想,越想越难受,吴小兰就是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昨天,马向勇来到吴小兰家,向吴有金说了刘强很多坏话,还说要搞“四清”运动,运动中刘强一定受冲击,冲击后会变成不耻于人类的狗屎。用他建学校,队长要负政治责任,不如趁早换掉他。
吴小兰想不通马向勇为啥往死挤对刘强,她在心里问:“刘强受冲击,你马向勇能得到好处吗?”
吴小兰对着镜子看了看,心里阵阵发凉,他觉得自己老了!不单是容颜,心也在变老,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