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洪,兰正住在大队,和他一起住在大队的还有大队长、民兵连长、治保主任、会计和通讯员。 年轻的妇女队长主动要求住下,大队长点了头,兰正没同意。
雨刚停,兰正从炕上跳下地,把留在大队的人全弄醒,给他们布置防汛任务,要他们立刻下到各小队,组织社员上堤。兰正特意指示通讯员:“整匹快马赶快去刘屯,通知那两个小队全力护堤,不得有误!”
当通讯员把马牵到院子里,兰正穿好衣服在那里等候,他说:“刘屯那个地方是防洪重点,特别是吴有金管的那一段,又是重中之重,我必须亲自去。”
到达刘屯后,兰正得知吴有金家里出了事,他让通讯员把刘晓明弄醒,叫他鸣锣满街吆喝。兰正来到小队部,亲自敲响钟声。
吴有金听到刘晓明的锣声和叫喊声,很纳闷儿:“没有我的指示,这个老反革命深更半夜叫唤啥?”听到钟声响,有些慌了神儿,急忙说:“不好,一定是上级来人了,组织上堤防洪。”吴有金想起身下地,被马文制止。马文说:“如果你能去队里,就说明伤得不重,刘强就屁事儿没有了。上边来人更好,让领导看看,刘强已经猖狂到何等地步!他强霸民女,还把队长打伤,这是地主阶级向无产阶级反扑,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一定要狠狠收拾他,让他彻底完蛋,小兰也就死了心。”
吴有金被刘强推倒后,两个儿子把他扶进屋,马文跟进来,马向勇也没离开。
马向勇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中午在刘仁家吃了一个玉米饼子,不知道孩子吃上饭没有,他倒觉得饿得慌。现在,马向勇打算离开吴有金家,看到吴有金要去小队,他把饥饿放在一边,心里暗说:“吴有金去了小队,一定组织抗洪,刚才做出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他对吴有金说:“你安心在家呆着,我和我三叔立刻去小队,看看来人是谁,如果是真正管事的,我们向他汇报你挨打的情况。还是那句话,要上级给我们做主。你这顿打不能白挨,打人的刘强决不能逍遥法外。但是,你还得会装,伤的越重越有说服力。上级来调查,你在炕上躺着不吭声,我们替你说话。”马向勇跨出房门,又转回身,对吴有金说:“发大水是个好机会,我们不能放过,刘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打伤队长,就是破坏抗洪工作,上升到政治高度,就是阶级斗争,和刘强的家庭出身结合起来,就是反革命行为。最好是大堤守不住,把责任都推给他。如果把刘屯涝得一片汪洋,保证有人抓他。”
虽然马向勇的主意是上策,但是,吴有金还是心发堵,感到自己信赖的瘸子越发阴毒。
马向勇和马文到了小队,小队屋里已经挤满了人,兰正问马文:“吴队长为啥不来?”
马文说:“还来个屁!让刘强打得半死,喘气都费劲。”
马向勇觉得马文说话的方式不当,把他推到一旁,急忙说:“兰书记,是这么回事。我们村有个坏小子叫刘强,八成你也认识,长得愣二八羁的,总装假积极。那小子出身不好,还不老实,在村里横蹦乱卷。他看上了吴队长的闺女,领着钻草垛,逼着女方脱裤子。今儿个,他把吴队长的闺女抢到大街上,使劲搂着,丢人现眼。吴队长往回要闺女,刘强不给,一顿拳脚把吴队长打伤。吴队长上了年岁,经不住坏小子的反革命暴行,差点儿送了命。兰书记,你可得给咱贫下中农做主,别让地主阶级再猖狂了!”
兰正没说话,沉着脸把屋里所有能看到的人都审视一遍。
马荣挤到兰正面前,搓着手说:“兰书记,说个话,妈啦巴,只要你表个态,我立马去抓人!”
兰正把目光落在马荣身上,马荣胳膊夹着镐把,两眼圆睁,一付凶相。
兰正怒吼:“刘强在哪?”
马向东在人群后蹦起来喊:“刘强在这,他藏在黑影里。”
兰正喊:“刘强到前边来!”
刘强站在兰正身边,不知兰正要干什么,在心里嘀咕:“难道兰书记想借这个机会斗争我?外队可有这样的事,借斗争坏人来提高社员的积极性,使社员在关键时刻听从指挥。要不像马荣说的那样把我抓起来?这兰书记在历次运动中都走在前头,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很紧。可涉及整人时,他又会放过一码。听弟弟说过,斗争母亲时,如果不是兰正在场,刘志会被打得更重,母亲的下场会更惨。难道兰书记会听信马向勇等人的话?事到如今,只有挺着,自己没干丧天良的事,什么也不怕!”面对手持镐把的马荣,刘强怒目而视,马荣的身子一点点地往后缩。兰正看着马荣猥琐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是,他仍然板着脸。
马荣对兰正说:“兰书记,你说话呀!妈啦巴,这个刘强是抓还是不抓?”
兰正没说抓不抓刘强,而是大声问:“刘奇在哪?”
刘奇在人群中答应。
兰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