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儿。”
谈好价钱后,羊羔子为难了。以前背河都是光腚,现在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堂堂的刘永烈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丑。他听刘占山说过,城里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洗澡,都不穿衣裤,女人穿“泥鳅皮”,男人穿的是裤衩子,把重要的地方护住。还说现在背河人也穿那东西,光屁股不文明,遇到难缠的还不给钱。羊羔子也有裤衩子,又肥又大,他忘了穿,脱掉破棉裤就没有遮羞的东西。
对岸的女人着了急,大声催促:“你到底背不背?不背我就自己趟过去。”
羊羔子不想让到手的钱失掉,急忙大声喊:“河里有窝子,已经淹死过人,愿趟你就趟,淹死别找我。”
女人怵河水,嘴上却很硬,大声说:“你不背也行,我再等别人,大不了我不过河了!”
“我背,我这就下水,你等着。”
羊羔子甩掉棉袄,脱掉棉裤他又犹豫,拎着裤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棉裤腿上。裤腿破得露棉花,有瞎爬子补上去的家织布,针角大,很容易拽下来。羊羔子撕下破布,又从河边的柳丛上折下几根细柳条,拧一拧,用柔软的柳条把破布系在羞处,然后跳下河。
来到对岸,羊羔子认出过河者曾经是他背河时扔到水里的女人。女人好像忘了那件事,趴在羊羔子背上过了河。
上了岸,女人并没有立刻给钱,而是向他打听刘仁家住在哪。羊羔子冻得皮肤发紫,急忙把破棉袄披在身上。大腿上捆着柳条,还有被水浸湿的破布,他不好意思在女人的眼皮底下拿下来。裤子没法穿,急的羊羔子对女人产生怨气,没告诉刘仁家的具体位置,而是说:“反正在刘屯住,你自己去找,先把钱给我,走远点儿,我要穿裤子。”
不知是女人不在乎这些,还是女人要故意冻一冻羊羔子,盯着他两条发青的腿刨根问底:“我知道刘仁在刘屯住,你告诉我,他住在哪趟房。”
羊羔子冻得浑身哆嗦,说话的声音发颤:“第二趟房。”
女人又问:“第几家?”
“第二家,把钱给我你就走吧!”
羊羔子的话是他顺口编的,想把女人打发走。女人不动身,看着羊羔子笑。羊羔子冷得受不了,只得先把刘永烈的尊严放在一边,转过身解下腰间的柳条,急忙穿上裤子,立刻向女人伸出手:“别得啥看啥,快给钱。”
女人收敛笑容,一脸严肃地说:“别把你那玩意当宝儿似的,没人喜得看。”说完,从衣兜里摸出十个硬币塞到羊羔子手里,大声说:“给你钱。”
羊羔子拿到眼前一看,都是二分的硬币,加一起是两毛钱。他伸出手,气呼呼地说:“钱不够!”
女人转过身,不理羊羔子。
羊羔子有些急:“你说话要算数,讲好了一元钱,你就得给。”
女人转回身,瞪着羊羔子说:“讲什么讲,我每次过河都是两毛,凭什么给你一元?”羊羔子往前凑凑,用身子挡住女人去刘屯的路,挥舞手臂高声说:“你今天就得给一元钱!为了背你,我差一点儿冻死,少给一分钱,你也别想走。”
女人用力拨开羊羔子的手,大声责问:“咋地,你想劫道啊!给你两毛钱就不少了!上次你把我扔到河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告诉你,那件事没完!”
羊羔子泄了气,但又不甘心,受“劫道”两个字提醒,他装得非常蛮横:“你在附近打听打听,问问有几个刘永烈!我背河,从来没人敢讲价,还没遇到少给钱的!”羊羔子瞥一眼准备走开的女人,觉得她并未被“刘永烈”的大名震住,又大吼:“少给钱也行,把命留下!要不然……”
“啥叫要不然?”女人比羊羔子的吼声还要高:“我告诉你,这是新社会,你少整以前那一套!刘屯这地方,我以前来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羊羔子还想阻拦,被女人推开。看着女人向村里走去的背影,他在背后跺着脚骂:“野娘们儿,大破鞋,我是你爹是你爷,再让我背河,我把你扔到窝子里,喂王八、喂老鳖。”羊羔子骂完,又在心里琢磨:“这女人说她来过刘屯,又说找刘仁,说不定要做刘仁的老婆。小白脸有吴有金做靠山,连马文都不惹他,我也要留点儿神。”又一想:“去他妈的,我刘永烈在刘屯也不是白给的,怕过谁?”羊羔子嘟囔:“这烈属证还他妈不发下来,如果有了那玩意儿,小白脸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他跪着扶起来。”
羊羔子摆弄手里的两毛钱,算计干什么最合适:“用它可以买三个鸡蛋,让母亲用热被窝孵成小鸡,小鸡再下蛋,鸡蛋再孵鸡。但是,不能都孵鸡,要留下我和母亲吃的,每天吃一个鸡蛋,那该多幸福!唉,小鸡也不是好孵的,如果变成臭蛋,那可白瞎了。两毛钱可以打两瓶酱油,用它做菜,味道美极了!能香半条街,馋死那些土老冒。家里点灯的洋油没了,还得买点儿,虽然母亲眼瞎,也还通点路,晚上更愿意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