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风眼”重新把马向勇打量一遍,从车上解下枣红马的缰绳扔给他,大声说:“有能耐,骑一圈儿!”
马向勇接过缰绳,牵着枣红马在雪地上遛。旁边围了很多人,“露风眼”更得意。一本正经地说:“还是那句话,谁能把这匹马制服,我就送给谁。”马向勇见识过很多烈性马,从马的品种和外表上,他深知这匹枣红马非常刚烈,极难驯服,鼓起几次勇气,最终还是没敢骑。他看到马向前装完车走过来,把缰绳扔过去。
马向前抖抖缰绳,枣红马昂起头,前蹄狠刨雪地。马向前瞪着眼说:“嘿、嘿也好,小马崽子,装什么凶?老子就是要骑你。”说完猛提缰绳,飞身上马。枣红马往前一闯,突然猛抬后蹄,马向前的屁股刚接触马背,就被扔了下来。
摔得重,马向前一边“唉吆”一边说:“嘿、嘿也好,嘿他妈能骑嘿就骑,我不和牲口对奏。”
枣红马把马向前摔下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露风眼”身边。“露风眼”握着缰绳在人前炫耀,用轻蔑的话语贬斥刘屯人。刘占山听不惯,接过缰绳高声说:“我就不信骑不了你这个小马崽子!”
他把缰绳缠在马脖子上,用手拽住马鬃,说了句:“用缰绳算我欺负你。”随着话音出口,刘占山骑在马上。枣红马似乎被他征服,稳稳地站在雪地里。刘占山特别神气,在马背上吹嘘:“这小马算个啥?想当年在朝鲜和美国佬打仗,咱骑的是大洋马,西洋种,从大鼻子那整来的,跑起来比箭还快。我骑着它冲入敌军阵地,把美国佬杀得屁滚尿流。”
“老连长”在旁边说:“多亏甸子上都是马车,要是有牛,都得让你吹死。”
这话让刘占山听见,大声说:“你这老家伙不服咋地?有能耐你骑上走两圈儿,没能耐就别嘚啵。哈,马背上真舒服,跟坐热炕头儿一样。”话音刚落,枣红马前脚腾空,用两只后腿立起身子,刘占山从马屁股上滑下来,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大胖子臊皮他:“大哥,光想当年的大洋马了,没把小小的枣红马放在眼里,这回不算,你再骑一圈儿,多坐一会热炕头儿。”刘占山摔得很痛,听大胖子说他风凉话,恨不得踢他一脚,只可惜摔伤的腿疼得抬不起来。
马文走进大胖子,瞪着眼睛说:“你也是大小伙子,叫唤啥?不是屁货,骑一圈儿让大家看看。我不是小瞧你,你就会油嘴滑舌,敢爬上马背,我就服你。”
大胖子斜了马文一眼,心里说:“不是前些年了,你马文在村里像个人物似的,现在谁怕你?在我面前少放狗屁。”
马文见大胖子没给他好脸色,有点儿下不来台,小声骂:“小富农崽子,刚摘掉帽子就他妈洋棒,等再有运动那一天,我让你爹当地主!”
马文拿过马缰绳,递到羊羔子手里。
羊羔子虽然认定自己是烈属,刘永烈也比别人高一头,但是,他仍然怕马文。对递过来的缰绳不敢不接,接过缰绳后双腿颤抖。羊羔子往枣红马身上靠了靠,咬了三次牙也没敢抬起腿。方梅亮开嗓子大声喊:“刘永烈,勇敢点儿,你能骑它走一圈儿,我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媳妇。”方梅的鼓励使羊羔子大振精神,手提缰绳跃跃欲试,只是颤抖的腿不听使。面对前蹄刨地已经愤怒的枣红马,他退了下来。
马向东抓过缰绳,二话没说,跃身骑上马背。马向勇跟过去喊了声:“向东注意!”暴怒的枣红马飞起后蹄,马向勇一个后趴,在雪地上翻个滚儿。随即,马向东也从马背上翻下来。要不是马向勇有经验,往后倒得快,枣红马的后蹄准能把他踢伤。马向勇从地上爬起,抓住拖在雪地上的缰绳,从别人手里夺过马鞭,照着枣红马头上就打。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露风眼”,见马向勇打枣红马,开口大骂:“×你妈!你他妈是人不?长个人脑袋你跟畜牲过不去!你再打它,我把你那条腿也打断!”马向勇心里憋着气,根本没把“露风眼”的话当回事,回骂一句,甩着鞭子还要打,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握住了手腕。马向勇狞笑着看一眼抓着他的刘强,丢下鞭子,把缰绳扔过去。
刘强用手捋了捋马鬃,枣红马似乎很感激,低着头,显得非常温顺。
“露风眼”见没有人能制服枣红马,非常高兴。后来看到马向勇打它的马,他瞋目而视,恨这个瘸子不通人气。又看到枣红马身边站了一个结实的大个子,心里“格登”一声。
这个年轻人面目和善,却流露出果敢和顽强,表现出机智和勇猛。年轻人轻轻地捋着马鬃,枣红马和他很亲近,还把头往年轻人的身上靠。凭感觉,“露风眼”意识到枣红马要栽到这个年轻人手里。他急忙去拉刘强,好言相劝:“小老弟,你还年轻,摔坏了是一辈子的事。这匹马不是好使唤的,农场里的好车把式都不惹它,你也别逞强了。实话告诉你,这种马根本就不能骑。”
刘强笑了笑,他把手放在光滑的马背上摩挲着,枣红马慢慢地摇动尾巴。
原先,刘强只顾干活,头脑中全装着吴小兰的事,没有心思顾其他。那几个人先后从马背上掉下来,才看出这是一匹不易驯服的烈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