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不出马料的下落,吴有金非常恼火,看到老逛低头顽抗的样子,真想一脚把他踢倒。但是吴有金尽量克制,在心里告诫自己:“老逛不是四类,要掌握分寸。”
马荣早就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老逛,你说,马料是不是送给刘吴氏了?”
会场里议论纷纷,个别人还发出嗤笑声。马荣见他的话起了作用,情绪变得激昂,摸了摸脑门子上的伤疤,审问的声音更大:“妈啦巴!你说,刘占伍那个王八崽子是不是你的种?”马荣的话就像炸弹一样落下来,会场里一片混乱。羊羔子大声起哄:“马老叔问得好,让老逛如实交待。”
老逛低着头,身子不停地摇晃,仍然一声不吭。
马荣看到老逛真的要顽抗到底,非常恼怒,抓住老逛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来,让老逛面向群众。
老逛用眼扫了一遍会场,脸色由悲哀变为愤怒,还没用继续审问,他开口说话:“偷粮的不光我一个,马向前也偷。”
会场里立刻静下来,连主持会议的吴有金也不知说啥是好。马文和马荣对视着,不知怎样收拾这个场面。马向勇瘸着腿在前面走动,用两只手挠后脑勺,他把全部脑筋都开动起来,也没想出解决问题的高招。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满肚子革命理论,在此时已经派不上用场。
人们把目光都集中在马向前身上。
听了老逛的检举,马向前愣了愣,然后瞪圆眼睛走出人群,伸开两只大手来到老逛身边。全屋的人都屏住呼吸,注视事态发展,谁也说不准这个强壮的莽汉会采取什么行动。
马向前没难为老逛,而是学着刘晓明的样子低下头。觉得低头不舒服,又把头抬起来,并且挺直粗壮的身子,面对群众说:“嘿、嘿也好,我是偷了粮,我承认。还有偷粮的,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也别在底下美,急眼了我都给你们掫出来!”
听着马向前的话,吴有金气得直跺脚。马文站到马向前对面,大声呵斥:“别说了!丢人现眼的事,嘚啵个屁!”
马向前不顾叔叔的阻拦,瞪着眼反驳:“丢啥人?我又没偷女人,只不过拿点儿粮。嘿、嘿也好,饿急了谁都找吃的。偷回的粮我也没吃,我这肚皮还瘪着呢。我爹让人害死,我不管我娘,谁来管?嘿、嘿也好,爱咋地就咋地,我犯了王法,我擎着,谁想斗我就往我身上打,我要眨下眼就不是男人。”马向前知道没有人能打他,他又说:“嘿、嘿也好,你们不打就不打,我给大家低头请罪。”
马向前把头往下低,故意说:“低头的滋味儿太难受,刘晓明他们怎么练的呢?黑、嘿也好,我不低头了,抬起头让你们斗争,还能看得清楚。”
吴有金觉得斗争会无法进行,只好宣布散会。他气急败坏地说:“把老逛的饲养员职务撤了,让他滚回地窨子里!”
散了会,吴有金把刘仁、马文等一些骨干留下,商量让谁来当饲养员。
饥荒年,饲养员是个肥缺,不少人都想干这个差事。最后还是吴有金决定,让孙广斌接替老逛。
马文提出异议:“孙广斌也是光棍儿,怕他偷粮给瞎爬子。”吴有金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让马荣看紧点儿就行了,他和瞎爬子的事,我看孙广斌也是一头热乎。”
虽然老逛没有交待马料的去向,马荣还是带人搜查了刘占山家。被人送回家的刘吴氏直脱脱地趴在炕里,于杏花不停地流泪。马向勇故意走到她的对面,幸灾乐祸地说:“哭,哭什么哭?不知香臭的娘们儿,活该!”
马荣从刘吴氏家搜走一瓦盆马料,瞪着起不来炕的刘吴氏说:“没人信摸蛤蝲能摸出孩子,都是假正经,看老逛还有啥话说!”
刘占伍气得做了两副弹弓子,他找到刘志,二人合计到蛤蟆塘挖黑泥,回来多做弹子。
紧挨蛤蟆塘有条深沟,积水很深,水里的藻草吸引了刘志。他把黑泥送回家后,取出抓勾子,和刘占伍重返蛤蟆塘,捞出藻草控了水,各自背回家。
李淑芝把藻草剁碎,然后在煳面上滚菜团子,蒸熟了挺好吃。
几天工夫,藻草就被捞净,而且家里的谷瘪子煳面也所剩无几,李淑芝继续为吃的发愁。
刘志满甸子上串,寻找吃的东西,他去了青年林,绕开扒光皮的小榆树,一个人来到大柳树下歇脚。他听奶奶讲过很多大柳树的离奇故事,如果不是饿急了,刘志绝对不敢一个人来这里。看到淹死鬼坟上铺满杂草,旁边还有一个黑洞,阴森恐怖,刘志的头发往起竖。但是,他没有离开,因为他看到坟边有成片的落豆秧。
经过一冬天的风吹霜打,落豆秧蔓子上的豆角露出来,有些豆粒爆落在荒草中。刘志捡起豆粒放进嘴里,嚼出一股浓浓的豆腥味儿。他一阵欢喜,联想到每年秋天都有人割落豆秧喂牲口,一定是好东西。刘志回家取来筛子和烧火棍,把落豆秧拽到大柳树下,用烧火棍拍打,然后用筛子筛,太阳落山时,刘志筛了二、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