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又说:“我以前就说过,刘强不是好东西,你们不相信。现在刘辉和他妈就住在刘强家,他们是一家子,都是一路货。”马文从水缸里舀瓢凉水,看一眼王召弟,喝一口,连水瓢丢进缸里,用手抹了嘴,声音明显提高:“刘强早就整屁事儿,想把咱小兰划拉到手,他巴结不上,又整出他的本家哥哥。以为刘辉在公社混几天,就不得了。这吴有金中了邪,专听马向勇的话,以为嫁了当官儿的就有饭吃。那刘辉算个屁官儿?要是我,别说让那小子进家门,一棍子打出去!”马文见吴小兰愣着眼看他,激动的情绪平和一些,告诉吴小兰:“我听说刘辉去了你家,就觉得不对劲儿,随后跟去了。听你妈往回喊你,我就进了屋。刘辉那个王八蛋在屋赖着,我没给他好脸色,也许他知趣,灰溜溜走了。你说他去了哪?去了刘强家。这两个小子在一起,准是整屁事儿,还在算计你。”
吴小兰虽然对姨父的话非常反感,听到把刘辉撵走,她的心轻松很多,安慰老姨几句,转身出了房门。王召弟吃力地仰起头,隔着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吴小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几场大雨过后,秋天悄悄来临,地里的玉米灌饱浆,高粱也红了脸。用糠菜填肚皮的社员们又看到了粮食,人们在甸子上割野草的同时,三五成群地烧起了青玉米,一些胆子大的人还偷着往家拿。
刚开镰,吴有金被叫到大队,兰正开口就问:“老吴,今年的粮食总产估算出来了吗?”吴有金说:“让会计算一下,估计今年的产量赶不上去年。”
“什么?”兰正拍着桌子喊:“老吴,你不要太保守。今年土地做了深翻,没有大灾害,苞米棒子必须比去年大,你回去想办法,一定要超过去年!”
吴有金低着头刚要迈出门槛,被兰正叫住:“老吴,别忙走,我给你家小兰提亲的事,时间也不短了,你该有个痛快话,那个刘辉已经等不及了。”
吴有金不愿得罪兰正,只好说:“这门亲事我挺满意,只是我家丫头不进盐酱,说什么也不愿见刘辉。我想孩子还小,以后再说吧!”
吴有金这样说,兰正觉得很失面子,拉下脸问:“这么好的条件她还不同意,想找啥样的?”没等吴有金解释,兰正说:“马荣不止一次地跟我说,你家小兰一直和刘强勾搭着,都不小了,你老吴可要慎重。小兰吧,容易感情冲动,分不清是非,你这当家长的可要为儿女的前途着想,站在政治的高度把住感情关。”
吴有金说了句气话:“都在一个队里干活,她又长着两条腿,不好管哪!”
兰正沉着脸说:“你这话就不对了,自己的女儿管不了,你怎么管好一个小队?我看你还是思想有问题,那是很危险的。”
自打吴有金来到大队,兰正就没给他好脸色,情绪低落的吴有金转过身子说:“兰书记,没有其它事我就回去了,正在秋收,小队里还有很多事。”
兰正把吴有金叫回办公桌前,对他说:“你有事,我还有事呢,大干社会主义,我们当干部的要吃苦在先,享受在后,一分钟也不能轻闲。大山窝水库建设已经进入攻坚阶段,你们小队还得增加一个人去大山窝,这件事马上就落实。”吴有金为难地说:“马向前的工期也快到,还得派人把他换回来。现在也不知怎地,让谁去大山窝,谁就打怵。”兰正问:“你们小队还有多少劳力没轮到?”吴有金说:“基本都轮到了,有的人轮了两次。又有一拨小青年长大,他们身子骨都挺单薄,就刘强体格好。周云当书记时,他就应该去工地,让周书记给拦了回来。”
“为什么?”
“周云说他岁数小,把他留下来改造乱坟岗子。”
兰正说:“那是以前的事,周云考虑他还不是成年人。他不比你家小兰小吧?可以考虑让他去。”
“他行吗?”吴有金有些疑惑:“去大山窝水库的都是贫下中农,肯干力量,积极分子。刘强是上中农,让这样的人去大山窝水库,我怕影响不好,咱们负不起政治责任。”
兰正把阴沉的面孔改成笑脸:“老吴啊老吴,说你守旧吧,你还不承认,现在不比从前了,大山窝水库越来越艰苦,不能光让贫下中农去牺牲。上中农也是团结对象,团结过来也可以进入我们无产阶级阵营的。修水库是为了国家建设,人人有责。”
吴有金说:“刘强他爹还有政治问题,是从跃进营逃跑的,如今下落不明。”
兰正哈哈大笑:“我说你老吴,你是一会糊涂一会明白,既然这样,就该管管你的闺女,别让她和刘强接触。但是,修水库是另一码事。你知道大山窝水库的现状吗?不光是活累,而且吃不饱。别的大队派去的人,别说是上中农,连地富子女都派去了。光让成份好的去,上哪找人?”兰正瞅了瞅吴有金,脸色变得严肃,声音低沉有力:“让刘强去大山窝,也能断了他和小兰的来往,刘辉求我的事,你还是往心里走走,该做主的就得做主。”
刘屯的秋天,寒流来得早些,庄稼还没收完,大地就覆盖了一层白霜。白霜包裹的土房子里,李淑芝为儿子打点行装,天刚亮,刘强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