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出于女孩子的手。”
吴有金没想到兰正对写字了解得这样透彻,连忙改口说:“这份材料不是我家小兰写的。”
兰正问:“你队有个叫刘强的,上学时总考第一,又很要强,这材料是他写的?”
吴有金摇摇头:“不是刘强,是刘笑言。”
兰正一愣,接着拍了桌子:“你说的是地主刘有权的儿子?老婆让人抢走了,变的疯傻那一个?”
吴有金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点点头。他看着兰正的脸色变化,急着听兰正说些什么。兰正不吭声,只低着头思考,好像忘了吴有金的存在。
一阵沉闷的平静之后,兰正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吴同志,真有你的,连地主的儿子你都利用起来了。”吴有金觉得兰正的话有些不对劲儿,赶忙问:“兰书记,是不是我找错人了?要是不行,我找别人写。”
兰正面带笑容,连连摆手:“不用重写,别人写不出这样的好字。”他见吴有金还在发愣,推过椅子让他坐下,又说:“老吴同志,想不到你的政治觉悟这样高,连地主刘有权的儿子都被你改造过来了。地主子女吗,也不都是坏人,大多数是能改造过来的,这就要看我们的工作能力。很多大干部,他们的小媳妇都是地主资本家的小姐,又年轻,又漂亮,都成了我们革命队伍中的成员。”说到这,兰正连忙改口:“也是的,人家高干政治觉悟高,时刻不忘为人民服务,有高超的阶级斗争能力,也有改造地主资产阶级的本领。咱们可不行,不但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拉到政治上,这一生就别想抬头。不过,你在改造刘笑言这方面还是有成效的,我们就是一边改造他们,对他们不要手软,一方面利用他们,发挥他们的特长。”
吴有金对兰正的政治理论并不太理解,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连连说是。
兰正告诉吴有金:“刘笑言是个人材,我打算把他借到大队。”看到吴有金发愣,兰正向他说明用意:“这些天,公社连连追着上报材料,大队也要写一些东西。我这里人手不少,没几个能写的,我又忙的不可开交,想把他借来用一用,搞一搞宣传教育。”
吴有金点头说:“行行,你兰书记有指示,我回去就把刘笑言弄来。”
刘笑言去了大队,一进屋就被兰正撵出去,对他说:“是个疯子,快滚开!”刘笑言转身往外走,兰正喊一声:“回来!”他看一眼刘笑言,大声说:“看你那德性,成了啥样子,衣衫褴褛,浑身酸臭,快到西沟里洗洗,然后再来见我。”
刘笑言第二次走进大队部的时候,没找到房门。
大队部由一个大院组成,七间正房,中间还有走廊,走廊两边的门框上都挂着横牌,有大队长室、主任室、妇女主任室、民兵连长室、治保主任室、宣传主任室、工作组招待室、通讯员休息室等等。刘笑言找不到书记办公室,只好去找传达室。看门的老头儿不爱搭理他,等刘笑言支吾半天儿,老头儿才往中间指。刘笑言这才看见,一个醒目的牌子就在眼前,他推开房门,又不敢往里走。
兰正办公室和吴有金的办公室真是天壤之别,屋里宽敞,墙面用白灰抹得雪白,窗户镶着玻璃,阳光可以照进屋里。室内新做成的三屉办公桌散发着红松的木香和油漆的混合气味儿,桌上的各种文件摆得非常整齐,几种笔按长短有顺序地排列在笔筒中,旁边是报纸夹,放着四种还没翻动过的报纸。兰正坐在太师椅中,把愣在门口的刘笑言叫进来,拿出吴有金送来的那份材料问:“这是你写的吗?”刘笑言哧哧地笑,又怕兰正看见,用双手捂住嘴。兰正严肃地说:“笑什么?我问这材料是不是你写的。”刘笑言说声“是”,又急忙补充说:“是吴有金让我写的。”
兰正显得不高兴,用训斥的口气说:“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又不是斗争你,用不着怕三怕四。”
刘笑言把头低到胸脯上,连说:“是是是。”
兰正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看,伸个懒腰,然后说:“到饭时了,先去吃饭吧,民以食为天,不吃饭是受不了的。”他告诉刘笑言:“你到大队的食堂看看,比你们小队的大食堂强多了。大炼钢铁那阵子,伙食比这还好,社会主义大家庭,在大队吃饭是免费的,吃不穷穿不穷……”说到这,兰正突然想起刘有权押他独门那件事,又觉得“算计不到才受穷”的老观念不合勤俭建国的方针,便说:“跟你说这些没用,别学你爹就行了。大队有地方住,晚上不用回去,反正你连个老婆也没有,回去也没用,人走家搬嘛。”
刘笑言刚进食堂,一股诱人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馋得他不住地流口水,惹得前来领饭的人全都躲着他。通讯员带来书记的指示,刘笑言领了一份饭,是五个大肉包子。他一阵激动,捧包子的手颤动不止,口水掉到包子上,没等往下流,被他连包子一同吞掉。转眼间,五个包子全部报销。刘笑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口,希望再有一份儿分给他。当希望破灭后,又用痴呆的目光把整个食堂慢慢地扫一遍,盼着有人吃剩。一无所获后,刘笑言走出食堂,按照兰正的告诉,找到了住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