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抱怨:“要账鬼,别搅家了,既然活不长,那就快点死吧!”李淑芝过的太艰难,全家人只有大儿子刘强能帮她一把。
李淑芝从废墟中清理出檩木,数一数,还够用,但是缺柱脚,以前支檩子的柱脚在倒房时砸断近半。
刘强说到南甸子砍几棵柳木。南甸子大,柳树也多,人们缺木头都到甸子上去砍。
李淑芝不放心,边干活边向南边看。儿子跑回来了,一身泥水,脸上沾着草屑。他跑到李淑芝跟前,虎着脸说:“砍了一根,马向春不让,抢我的斧头,我没给。”
李淑芝见儿子紧紧握住锋利的斧子,悬着的心紧张起来,她知道,这小子又愣又虎,逼急了敢下黑手。李淑芝放下手中的活,从儿子手中抢过斧子,对刘强说:“先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邻居刘氏从窝棚里钻出来,忿不平地说:“马向春凭什么不让砍?”
“唉,现在哪还讲凭什么,欺负人呗!”李淑芝见刘强又去拿斧子,赶忙把话拉回来:“不让砍就不让砍吧,咱们治不起气,我去求求左邻右舍,和他们串换几根柱脚,以后咱拿钱还。”
刘氏对李淑芝说:“天有点儿凉了,你家的房子还没着落,让瞎婶儿和小喜子到我那两间屋里避避风吧。”
李淑芝感激地说:“先不了,我们一家挤在一起,晚上暖和点儿,也仗胆儿。”
刘氏从自家院里拽过一根木头,对李淑芝说:“我家院儿里还有一根,就是弯点儿,对付能支住檩子。唉,老发水,这房子可盖烦了。像吴有金那样有人手的倒也不怕,咱这老娘们儿太难了!真是活遭罪。”刘氏骂起自己的丈夫:“操他祖宗小双子,不管我们娘们儿,自己去享清福。”
李淑芝劝她:“大嫂,别骂他了,不都是这么苦着过嘛。”
刘氏说:“我骂两句心里好受些。唉,说你家吧,这宏达也不知犯了什么混,好好的日子不过,把家整成这样。”她见李淑芝抹泪,知道自己走了嘴,便把话岔到别处:“吴有金的房子虽然大,也是三间空壳子。你家原来也是三间,檩子够,别的都不用愁。”
吴有金新盖了三间筒子房,房墙是秫秸把子,四周透着亮。他打算过些天再用泥抹抹,冬天就可以挡风了。
晚上,吴有金家的大炕上坐着串门儿的人。他老婆王淑芬点起煤油灯,外面的风吹进来,微弱的灯火不停的晃动。
炕边坐着马文,卷了一根蛤蟆烟后,向吴有金讲述刘强砍树的事。吴有金说:“让他砍吧,如今都倒房子,需要木头的都砍了,也不差他一家。”
马向勇在地上踱着步。他的腿瘸,身子左右摇晃,说话声音不高,像是自言自语:“向春阻止他,我们再让他砍,向春的工作就不好做了,大小他也是副组长,在刘屯应该有威信。”
马向勇的话是说给吴有金,吴有金也听得出,他瞪一眼马向勇,在炕角坐下来。刘仁把烟笸箩推给他,吴有金把蛤蟆烟捻进烟袋锅。
马荣穿着鞋坐在炕里,把脚伸到炕沿上。他长得粗壮,嗓门也粗:“向春就得他妈的有威信,妈啦巴,不能谁想咋样就咋样!”
马文用火绳点着卷烟,狠狠的吸了几口,然后痛快地呼出一缕白烟。他把烟尾巴扔在炕沿下,用脚碾了碾,对全屋人说:“刘宏达这家人不错,虽然过去有点钱,也没干过恶事,和咱们祖一辈少一辈的,处得都很好。那李淑芝,也是受了半辈子苦,如今又摊上这挡子事,连个房子都支不起来,怪难的。我看向春管得有点过份,那么几棵歪把柳树,都是别人砍剩的,这点屁事儿,你管它干什么?”
常到吴有金家串门儿的刘仁小声说:“是稀屎痨和羊羔子起哄,撺掇向春欺负刘强。”
吴有金说:“明天我告诉向春,把那几棵树都砍了,让刘强整回去,早点儿把房子支起来。”
马向勇在地上晃动,边晃边说:“如今是入社了,树是集体财产。”
“没那事!”马荣的声音又粗又高:“什么集体财产?那是周云整的词儿,妈啦巴,我只知道刘屯的东西人人有份儿。”
“人人有份儿?”马向勇故意将马荣:“那你为啥不让何荣普砍树?”
提到何荣普,马荣的气不打一处来:“妈啦巴,不是那小子,我二哥死不了,如果有机会,我宰了这个拨浪头!”
马向勇摇晃着脑袋说:“我看也不能都怨何荣普,我二叔是胡永泉抓走的。”
“胡永泉是干部,咱们没法,如果我有那么大的权,哼……”马荣的声音变的很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马向勇是马文的本家侄子,爷爷那辈搬出刘屯。他在解放后投奔马文,拖着一条伤腿,带着一双儿女在刘屯住下来。马向勇说腿伤是打国民党挂的彩,人们半信半疑。开始时,村里人挺看重他,后来人们察觉到,这个松搭着脸皮、坠着横肉的家伙坏水太多。他看不得别人好,如果哪家娶媳妇他准生气。谁家死了人,他会高兴的睡不着觉。白天,是他唆使马向春抢刘强的斧子,还让孙胜才和羊羔子跟着起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