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航运河赋予苏南大地以无所不在的灵性。实际上,那是一种在四季中随风弥漫的自然气息。到了这个初秋,放眼仙台镇四周,在平展的田畴上,视野中颜色已不像春夏时节那般艳丽了,就连泥土仿佛都逐渐涂抹上了凝重的色彩。
在一处山坡上,小福子身穿孝服跪在姥姥坟前,放声大恸道:“姥姥呀,你怎么不管你的外孙女儿了,姥姥呀,你走了,小福子还有谁来疼呀!……”大贵和小福子的一些亲属在一边拉着劝着,终于使小福子离开坟墓,走下了山,小福子一边走一边哭着。
陶书利的马车就停在山下。
一个保镖跑过来,道:“大少爷,他们已经烧完纸,一会儿就过来了!”陶书利道:“那就等一会儿!”四太太道:“这地方全是山呀!在这地方盖房子住,多清静呀!”陶书利道:“哼,不用多,叫你住上半个月,你就得上吊!闷死你!”四太太道:“我不信!要不你盖房子我来住,你看半个月我能不能上吊!”陶书利道:“要想不上吊,除非给你个男的!”四太太道:“你把我看的!”
一个保镖领着身穿重孝的小福子和许先生走过来。大贵跟在后面。
小福子道:“四太太,大少爷,小福子见礼了!”大贵道:“四太太,大少爷!”他给四太太和大少爷鞠躬。四太太道:“小福子呀,眼睛都哭肿了!”许先生道:“四太太,大少爷,老母过世,重孝在身,不能素装迎接二位,请多加原谅!四太太和大少爷请到寒舍去坐!”陶书利道:“许先生,你家里办丧事正忙着,我们就不去了,就在这说几句话吧!”许先生道:“大少爷有什么指教请讲!”陶书利道:“许先生,你外甥女在我们陶家,我和四太太对她都不错呀!”许先生道:“知道、知道!许某感恩。”陶书利道:“感恩就好!不是有句话,知恩必报吗。许先生,我现在有点难事,想请您帮忙呀!”许先生道:“大少爷请讲,只要我许某能办到的,愿效犬马之劳!”陶书利道:“这点事对你来讲,比喘口气都容易,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许先生道:“大少爷用得着许某,是许某的荣幸!”陶书利道:“好,你也忙,我就直说了!许先生,我们家二太太在永康钱庄是不是有股份呀?她有多少钱在你们那里?”许先生一愣,道:“大少爷,您问的是这事呀?”陶书利道:“对,就这事!”许先生道:“大少爷,这种事情,你为难我了,我一个做账房的,哪里会知道呀!”陶书利道:“你看,刚才还说愿效犬马之劳,这才哪到哪呀,就封口了。这种事,你做账房的要是不知道,谁能知道呀!”许先生道:“那只有赵老板知道了!”陶书利道:“放屁,赵老板融了二太太的款子,能不上账吗?你是不想帮我呀!”许先生道:“大少爷,我不是不想帮您。您还别不信,二太太有没有款子在永康钱庄,账上真就不见呀!”陶书利道:“账上见不见,不能听你说我就信了。许先生,你要是真想帮我这个忙,很简单,你回去把永康钱庄的账拿我给看看,看了,事情不就全明白了吗?”许先生道:“看账?那怎么可以呀!”陶书利道:“许先生的意思,账是不能给我看了?”许先生道:“大少爷,钱庄的账,除了老板,是任何人也不能看的呀。我要是拿给您看了,不要说我的饭碗保不住了,恐怕我的脑袋也要保不住呀!”陶书利道:“我也没有让你大明大摆地拿给我看,偷着看看,有什么要紧的!”许先生道:“偷着看看也不行呀,出了事,老板还不得拿我是问吗!”陶书利道:“看来许先生是真不想帮我这个忙了!”陶书利把一些大洋扔到地上,道:“许先生,这是一百大洋,拿去给你老娘办丧事吧。怎么样,这个忙可以帮了吧?”许先生看着地上的钱,有些害怕,道:“大少爷,您误会了,这、这不是钱的事!”陶书利道:“不是钱的事?那是什么事呀?”许先生道:“大少爷,这、这……大少爷,您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一百大洋,许某我不敢收呀!”陶书利道:“嫌少?”许先生道:“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大少爷,我有难处,请您谅解!”陶书利道:“我谅解个屁!我看你是不给我面子呀!”许先生道:“大少爷言重了,我哪敢不给大少爷面子呀!”陶书利道:“给我面子就把这一百大洋收了吧!”许先生道:“大少爷,谢了,这钱我断是不能收的,不能收的。小福子,咱们走吧,家里那边还等着我们呢。告辞了大少爷,四太太!”
他扯起小福子想走。
陶书利道:“往哪走,回来!”许先生站住了,转身道:“大少爷,您知道,家里办着丧事,那边一群人等着我们回去呢,失陪了!”陶书利道:“许先生,我不让你走,你就走了,你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懂个规矩呀!”许先生道:“大少爷,我就是奴才,也不是你们陶家的奴才呀!”陶书利道:“妈的,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赵老板腰杆子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呀!”许先生道:“许某不敢!恕家事太忙,不能奉陪,告辞!小福子,走!”许先生刚一转身,被两个保镖拦住去路。许先生道:“大少爷,你不能太无理呀!”陶书利手里拿着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