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傍晚的时候,四太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想事。凤妹子道:“四太太,三太太怎么这样好说话呀,老阎要两千大洋,她就给了两千,这算怎么回事呀?”四太太道:“哼,这里有鬼呗!”凤妹子道:“有鬼?什么鬼?”四太太道:“你别问了,这事说出去,要惹祸的呀!”凤妹子道:“那好,我不问了。四太太,老阎能靠得住吗?”
四太太道:“男人哪个能靠得住呀。别说老阎了,那个江淮,不是跟我山盟海誓吗?到头来,把我的钱骗跑了。这个老阎,话还没有说透呢,就要拉着我上床。真要是跟他上了床,该尝的,他也尝到了,他还能对我好吗?恐怕比江淮还靠不住呢?就说老爷吧,刚娶我的时候,对我是那么的好呀,百般地宠爱,可后来在上海娶了五姨太,六年,他连家都不回来一趟。唉,这都是男人呀,你说,女人还有什么指望呢!……”
二太太捧着水烟袋进来,道:“在屋呢?”四太太道:“哟,二姐来了?”二太太道:“怎么不高兴呀?谁惹你了?”四太太道:“谁惹我了?谁也没惹我!”二太太道:“是不是又想那个小白脸了?”四太太道:“我想他,我恨不得天上打雷劈死他!”二太太道:“好了好了,不提了!”四太太道:“二姐姐,你有事呀?”二太太道:“没什么事。我就觉得,这些天,三猴子在耍什么鬼。”四太太道:“哼,可不在耍鬼吗!”二太太道:“你知道呀?”四太太道:“我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呀!”二太太道:“哟,嘴巴又严上了!你不说呀,不说算了,我还不问了呢!行了,你把那话搁在肚子里沤粪吧,想说我都不听了!”二太太突然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四太太道:“哎,二姐,二姐!……”二太太在前面走,四太太在后面撵,道:“二姐,二姐,不是我不想说,我是不想惹事呀。阎探长说了,谁也不能告诉,他不让对别人说呀!……”二太太道:“别说别说,我不想听,不想听!”四太太道:“二姐,二姐,那我就跟你说了吧,是这么回事……”二太太道:“你千万别说,我真的不想听!”二太太推开门进了自己的屋里,四太太跟进去,道:“二姐!……”
二太太进屋,愣了。陶书利坐在她的屋里。
二太太道:“你怎么在这了?”陶书利道:“我在这不行呀?我有事找你商量!正好四太太也来了,你们帮我琢磨琢磨,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二太太道:“什么事呀?”陶书利道:“今天下晌我火了,去问五姨太,为什么不讲良心,我救了她,她却不肯为我求情。你们猜她是怎么说的?”二太太道:“怎么说的?”陶书利道:“她说,是她救了我!”二太太道:“她救了你?”四太太道:“瞎说,她什么时候救你了?”陶书利道:“她说,她要是为我求情,我必死,她不求情,我才能活,所以她说是她救了我。这话有道理吗?”四太太道:“这话有什么道理呀,没道理!”二太太道:“你懂什么呀!一天到晚就胡咧咧!这话怎么没道理?”四太太道:“你懂!有道理你说,什么道理?”二太太道:“三太太想不想把你填井,想。她恨你,不是你去警察局报信,五姨太也就回不来了。填的时候,五姨太要是求情,完了,你活不了了。三太太就想给五姨太点颜色看看,五姨太要是不求情,你免了一死呀,所以五姨太说是她救了你,这话没错!”陶书利道:“你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点,三太太要把我填井,是冲着五姨太去的呀?”二太太道:“哎,你总算开了点窍!她就知道五姨太不会求情,她才这么做。什么意思呢?是让大家伙看看,这个五姨太有多狠、多毒呀!”四太太道:“我的妈,是这么回事儿呀!”二太太道:“真不容易呀,你也能听明白!”四太太道:“我就是傻呗!”陶书利道:“这个三猴子,也太狡猾了。为了证明五姨太心狠,拿我来试验。妈的,五姨太真要是替我说情,我不就完了吗?谁心狠呀,这是她心狠!”四太太道:“心狠,心狠,一般人想不出这招儿来!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马一刀的那封信,也是假的,是她编造出来的!”陶书利道:“啊,有这事儿!”二太太道:“你不是不说吗?”四太太道:“这都说到这了!”陶书利道:“你怎么知道的呀?”二太太道:“那还用问,阎探长告诉她的呗!”陶书利道:“你把老阎靠上了?”四太太道:“你看,我不想说嘛,这都想到哪去了!”二太太道:“行了,咱不说老阎。这三猴子编一封马一刀的信,想干什么?”四太太道:“那能想干什么,想坑咱们呗!让咱们拿钱去赎老爷,钱拿去了,老爷没回来,不关她的事儿,她会说是马一刀骗咱们。三千两黄金呀,多亏咱们没拿,拿了,不都进了她的腰包了!”二太太道:“咱们没拿,她就安排了五姨太去探虚实,雇了一些人,想在黑云滨除掉五姨太。你说她狠不狠毒吧?”陶书利道:“妈的,真够狠毒的了!”四太太道:“狠毒,太狠毒了!还有一件事呢!”二太太道:“什么事?”四太太道:“老阎拉来的那两个死警察,肯定和三太太有关系。我在老阎家看到了这两具尸体,要不老阎要钱她痛快就给了?”陶书利道:“噢,当时我还纳闷呢,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