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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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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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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小学的简陋让赵俊良很是惊讶。 

        每孔窑洞里都密集地拥塞着李木匠拼凑起来的高矮不一、形色各异的所谓课桌,坐椅则是学生从各家搬来的五花八门的凳子。

        老师已经把座位排过了。赵俊良前边坐着秃子和怀庆,后边坐着狗娃和明明。马碎牛坐在他的右边,和一个面白肌瘦的外村男孩坐一个课桌。由于是新学年头一次上课,所有的学生都有点兴奋,外村来的还有些紧张。马碎牛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依然我行我素,即使坐在了凳子上也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叫个啥?”他咄咄逼人地问同桌的男孩。

        “姜旅。”那男孩怯生生地答道。

        “‘叫驴’?还有叫这名子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那个村的?”马碎牛依然不依不饶。他口气格外严厉,这让赵俊良想起了自己刚迁来马跑泉时的相同遭遇。

        “姜家。”那男孩看起来很是怯火。

        “姜家?姜家的娃一直都在赵家上学,你咋隔山绕水地跑马跑泉来了?”

        “教室塌了,没钱盖------”

        “头悬梁、锥刺股,要教室干啥呢?”

        “你真不讲理。房都塌了,你叫人家在哪儿悬梁?”赵俊良为姜旅打抱不平。

        “那也能锥刺股麽。”马碎牛强词夺理。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姜旅小声嘟囔着。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马碎牛圆瞪双眼,猛然欺到姜旅面前,擂着课桌喊。姜旅顿时吓得发抖。

        赵俊良叹了一口气。他希望找个机会开导开导马碎牛。

        上课铃响了。进来的是屈老师,他也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他先介绍了学校概况、课程安排,接着讲学生应遵守的各种规章制度。

        马碎牛听着气闷,不到五分钟,便觉混身不自在。

        “现在上课。”屈老师讲解造句的技巧,他要求每个被提问的同学当堂用“刻苦”造个句。马碎牛被叫起来了,他眼珠一转,说:“列宁在监狱里刻苦学习**著作”。同学哄堂大笑。教室里的秩序彻底被破坏了,屈老师苦笑不得,此后再也不敢当堂对他提问了。

        对于屈老师讲解的作文技巧,马碎牛倒是很快听明白了。每次作文也很认真,虽然题目各异,他文章的第一段和第二段也能扣住主题,但结尾处的第三段却永不更改,始终是“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的好孩子。”屈老师既不能判错,也不敢修改。就每次给他六十一分,虽是及格,私下却直摇头。

        赵俊良问马碎牛:“你咋回事?造句和作文咋都那么差?你要觉得学习吃力,晚上到我家来,我帮你补习。”

        马碎牛狡猾地笑着,说:“你真的以为我不会造那些烂怂句子?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更多的可自由支配时间。你真的认为我作文只是照抄第三段?我没那么瓜。到考试的时候你再看,看我马碎牛如何造出精彩的句子、如何写出锦绣的文章。”赵俊良这才明白他是有意和屈老师过不去,笑了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不料马碎牛突然问他:“俊良,写作文咋样算进步不大,咋样算进步很大?”猛然听到马碎牛问出如此深刻的话来,赵俊良顿时来了兴趣。看来马碎牛并不是不用心学习。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能说我的体会。假如一篇作文第一遍写了三百个字,第二遍却把它修改成了五百字,这只能算是前进了一小步。如果隔了一段时间后你再次修改时又把它改回三百字,这就是前进了一大步。”马碎牛说:“我明白了:放下不改,进步最大。”赵俊良气的目瞪口呆。

        第一次上写字课时,每个学生都在课桌上摆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小字笔、大字笔、墨汁、墨盒和影格本。人人摩拳擦掌,个个面露喜色,殷切地等待着屈老师把自己带入一个新的知识领域。

        马碎牛翻开影格本就大呼小叫:“这影格本能写好字吗?还没写呢,红叉叉就打上了,倒让屈老师省了事!”

        秃子忙跟风:“就是。看着这些红叉叉,谁还有心写字!”

        屈老师开始上课,他从握笔的姿式讲起:“四指握、小指托,就这样,看、 看、就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学生们看了一眼就没了耐心,自认为简单不过。急不可待地将墨汁骨嘟嘟倒入墨盒,在蚕丝网成的丝棉胎上饱蘸了墨,滴着汁子就往本子上写。挥毫章法怪异、落笔点撇无形。格内笔划如曲椽,格外枝丫如柴草,下笔前的雄心壮志瞬间就化做了惊愕与茫然;只得提着笔回头聆听屈老师讲解落笔要领。一堂课折腾下来,把个屈老师忙得满头大汗也不能一一更正。

        马碎牛就有了微词。“明明握到手心方便,偏叫人拿指头捏笔,也不知道这是谁发明的笨蛋写法?”他挑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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