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之路上设下一个接一个的可怕的陷阱。
人人都领教了“寂静”的恐怖,原来聆听寂静也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它加速你的心跳,让你觉得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同时又在慢慢地往上顶;它放大你的心跳声,让你清晰地听到那擂鼓一样的巨响在挑衅般地唤醒埋伏在周围的危险的敌人。它让恐惧由你内心产生,既而迅速向外弥漫,它让你头脑迟钝,除过胆怯和怀疑之外不去想任何东西。
昨天下午,秃子向赵俊良炫耀他所掌握的“四难听”知识。“呲锅、伐锯、驴叫唤,瓦渣堆里呲炭锨”,当时赵俊良边笑边点头。他也认为这四种声音确实刺耳,甚至让人起鸡皮疙瘩。现在想来,那算什么?皮肉之苦而已。比起寂静对人心灵造成的压迫,再难听的声音都相形见绌。
空气也让人惊惧。每个人都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却并不知道它隐藏在何方。应运而起的猜疑突然把人推到了绷断神经之弦的边缘。
马碎牛突然转过了身来,怒气冲冲大声骂道:“都是些胆小鬼!一个个吓成这怂样子,哪像个男人?哪像个五虎上将?你们要怕死就都往回走,我一个人去。”骂完,抓住秃子向后一抡抢在了前边,两脚用力踩踏杂草,气鼓鼓地向前走去。后边五人面有愧色,相互看看,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前面有一个分岔,马碎牛毫不犹豫地向左面那条更加狭窄的沟道走去。沿途的草依然是那么密实,而且沟道也越来越窄了。就在他们绝望地认为前面不可能有路、大家可以体面地退却的时候,草矮了下来,而且越来越矮,几个急转弯后前边忽然出现了一块方圆十丈的开阔地。
摆脱了立土的压迫,逃离了荒草的恐怖,秃子就扬胳膊匝腿地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知己。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四喜’跟咱今天‘走出荒草地’一比,他那就不叫喜!”
怀庆讽刺说:“想想你刚才的样子吧,‘四怕’里你那一怕都没耽搁!再不要丢人了。”秃子立刻瞪起眼不说话了。
这块开阔地类似大树上凸出的树瘤一样挨着沟道,说圆不圆、说方不方。周围是一圈高耸的土壁,即是三丈多高的大树也达不到它的半腰。这让赵俊良想起了“天坑”这个词。也许这里过去就是一个天坑,只是东面被沟道里长年流下来的水冲垮了而已。
这里也是另外一个世界。蚂蚱和蝉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互争高低。构棘与酸
枣构成的灌木掩盖着两侧大半的地面。蒿子散发着油香,蒺藜平铺在地面;种类繁多的野菊花密密匝匝拥挤在每一寸可以生存的地方。翩翩而至的彩蝶无声无息,起落在碎花之间,运动轨迹飘忽不可捉摸。笔直高大的树干上缠绕着可入药的兔丝子,一棵棵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芸芸众生;而栖身其上的花大姐正惊慌失措地往下呲尿------
在确认不会有大型食肉动物后,六个人轻松了许多。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惹和欺凌这里的土著居民。
树太高了,光滑粗大的树干和菟丝子的纠缠打消了每一个人企图一试身手的愚蠢念头。沟壁太陡了,还没靠近就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四周宽阔的裂缝可以钻进去个人,但黑洞洞的深处却让人望而却步。
植物,没有人感兴趣,即使是起死回生的人参。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大腹便便、鸣叫的有些忘乎所以的蚂蚱。
这里蚂蚱众多。它们拖着碧绿肥大的肚腹显得笨拙而愚蠢,歇息在低矮的灌木间以不知疲倦地鸣叫来打发时光。它们个性张扬,惟恐别人发现不了它。不慌不忙磨动着背翅上圆而透明的镜片“吱吱”作响,煽惑着具有强烈探索**的潜在敌手狩猎的激情。
“慢藏诲盗,冶容诲淫。这家伙大声招摇,岂不是在求死?”
捉鸽子的事突然不重要了,尽管肚子咕咕叫。五虎将自然散开,各自去寻找捕捉对象。惟独赵俊良不敢单独行动,紧跟在马碎牛身后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马碎牛很快就选准了目标。他蹑手蹑脚靠近了一只大个儿的短翅蚂蚱,一扑、一扑、又一扑。那蚂蚱似已知道他的来意,在他靠近前就已不叫了。这畜生面无表情,只是肚腹一瘪一鼓地动;超长的后腿作着微调,以逸待劳,沉着应战。看到马碎牛出击,它向着开阔地的边缘来了一个三级跳。马碎牛随着蚂蚱的三跳连续三扑均告落空。
那小畜生停了下来,就停在马碎牛面前不足两米处,背翅又试探性地“吱吱”轻响两下,好像在说:“技止此尔。”马碎牛大怒,高声叫骂:“我把你个碎垂子日下的,有本事面对面打,跑怂呢?不要动!再跑?再跑我把你腿卸了!”
赵俊良心想:“它不跑你才有可能卸它的腿呢。”
马碎牛一边骂,一边扑捉击打,手脚齐上无所不用其极。赵俊良相信,此刻如果有一门大炮,为了制服眼前这个小东西,他也会不顾一切轰平整片开阔地甚至整个沟道。
“碎牛,逮不住算了,回吧。”越往边缘走越有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