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一,按惯例要走亲访友,相互贺喜。众人刚到筠州,相熟的人家不多,布行的孙益轩只是暗中来往,不好公然走动,只有宏升粮铺马家和日昌行周家,肯定是要去的。除此之外,还有王团练和几个管事的中下层官员也要走动。这份差事秦桧当仁不让地接了过去,一大早便带着各色礼品登门拜访。
祁远和冯源两人到城外施粥,同时物色干活的民夫。易彪的到来给敖润找了个伴,两人轮流把守库房。林清浦则自己留在房中,负责与云氏散布在各处的分号联络。吴三桂也没歇着,天一亮就远赴浮凌江下游,整治那处废弃在密林中的荆溪县衙。程宗扬把吴三桂和易彪从建康叫来,本来另有安排,但现在诸人聚在筠州,要筹建自己的直属营,还是等回到江州再说。
有这些得力的人手帮忙,程宗扬腾开手,自己找了辆马车,带着小紫和梦娘出门--去庙里上香!
小紫嘲笑道:“程头儿,你居然信佛哦。”
“信倒谈不上。我们的习惯,大年初一要到庙里上香,求个吉祥。”
程宗扬道:“我打听了,城里有处香竹寺,去给你上柱香,保佑你一年平平安安。喂,给点面子啊,就算不信也不要乱说话。惹恼了佛祖没事,那可是和尚的地盘,惹恼那群光头小心给你的素斋里吐吐沫。”
小紫吐了吐舌头,放下车帘。
除夕到初四,城中各行商铺一律歇业,要到初五才重新开张。无论是外来的官员和本地的居民,都在家中过年,市面上反倒冷清了许多。这段日子程宗扬骑过不少马,对马性多少了解一些,驾起马车也似模似样。
筠州有一处庙宇,两座道观,程宗扬已经打听过,其中一座道观就是太乙真宗的,他现在不想招惹蔺老头,当然避得越远越好。
香竹寺位于筠州城东,香火极旺,远远便看到庙前停满车马,城中的达官贵人差不多都前来上香。程宗扬反正谁都不认识,也不去理会,把马车停在庙前,找人看了,自己跑到庙前的香火铺上一通神侃,花一枚银铢买了一大包供香,然后带小紫和梦娘走进庙门。
小紫和梦娘一下马车,麻烦立刻来了,庙前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两人身上。老成些的捋着胡须,险些把胡子捻断,几个年轻些的登徒子眼睛黏在两女身上,就跟淌了蜜糖似的,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程宗扬暗恼失策,以往死丫头大都待在房中,出来进去都是自家兄弟,见过梦娘的更是没几个,这会儿一出来,自己就后悔没让她们戴上面纱,瞧周围的目光,只差没人冲过来,用大号狼豪笔把“鲜花牛粪”这几个字写到自己脸上了。
小紫一副乖巧的样子跟在程宗扬身后,梦娘左顾右盼,满眼都是好奇。周围的目光盯着她们看十眼,才抽空瞧程宗扬一眼,虽然只是一眼,眼神里说什么的都有,大致总结一下,就是羡慕嫉妒恨。程宗扬又是得意又是恼火,很想搂着两女大吼一声:就是我的女人!怎么啦!来咬我啊!
好不容易进了大门,迎面是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程宗扬抽出香,在佛龛前的长明灯上点燃,双手合什拜了几拜,“保佑死丫头平平安安,被她害过的倒霉鬼早升极乐,阿弥佗佛。”
程宗扬把香插进香炉,然后道:“死丫头,你也来上一柱。”
小紫笑嘻嘻接过香,往长明灯里一放,那支灯芯足有小指粗的长明灯火光一摇,直接熄掉了。
“好大的风哦,”
小紫无辜地说:“再换这一盏好了。”
程宗扬一把拉住她,咬牙小声道:“几百号人看着你呢!还没进门,两盏长明灯都让你弄灭了,小心庙里的和尚跟你翻脸!”
小紫悄悄朝他做个鬼脸。程宗扬没好气地把香递给梦娘,“梦娘,你来!”
梦娘将三柱香并在手中,在长明灯上点燃,接着手腕一折,熄灭了香上的火苗,奉入香炉,然后屈膝跪在锦垫上,双手合什。
程宗扬有些讶异地看了小紫一眼,梦娘对烧香的事似乎很熟悉呢。可梦娘跪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越发迷茫。
忽然庙内一阵喧哗,有人嚷道:“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当先一名公子哥,二十来岁年纪,身着华服,后面跟着十几名恶仆,一看就是城中的纨裤子弟。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程宗扬往后让了一步,准备让他们过去,没想到一名家奴朝自己这边一指,竟是冲着自己来的。程宗扬暗叫糟糕,这么狗血的事居然让自己碰上了。他连忙朝后看去,谁知就这么一眨眼工夫,死丫头竟然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程宗扬不想惹麻烦,伸手去拉梦娘,只见那公子哥儿在佛像前蹲下来,从袖里摸出一把折扇,挑住梦娘的下巴,接着嘴巴张成鹅蛋形,眼睛直勾勾盯着梦娘的脸庞,整个人都看得呆了。
梦娘怔了一下,然后朝他一笑,这才慢慢回头,看着自己的主人。程宗扬一把将梦娘拽到身后,很想拿根香蕉把她的小嘴塞住,被人调戏了还笑,你也太傻了吧!
公子哥狂喘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