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石粮食,一共是六千五百银铢,三千银铢的定金已经支付过,还差三千五百枚银铢。”
程宗扬将一只解开的钱囊推过去,“这是一百七十五枚金铢,请周老板收好。”
看着钱囊中黄澄澄的金铢,周铭业神情微动,像粮行这种小本生意,平常升斗出入,大都是用铜铢,连银铢都不多见,何况是金铢,不由对这年轻商人的身家又高看一眼。
如果有选择,程宗扬宁肯用银铢支付,免得太过招摇。但二十万金铢换成银铢,足有几十吨重,等从建康运来,讨债的恐怕早就把自己的店铺踏平了。
“公子果然是信人。”
周铭业接过那笔沉甸甸的金铢,然后笑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公子孤身在外,不若来舍下守岁,共度新年。”
程宗扬道:“那怎么好打扰?”
“你我之间,哪里要这般客气!”
周铭业道:“不瞒公子说,这几日敝行上下都在库中忙碌,为公子筹措那一万石粮食。公子身边只有几位伴当,年夜未免冷清,何妨一同聚聚。”
周铭业如此盛情,程宗扬也有些心动,自己在这个时空第一次过除夕,如果身边只有祁老四、敖老大、冯大法和死奸臣,这年也过得太惨了点,于是笑着答应下来。
腊月二十八,筠州人家家户户开始打年糕,准备过年。城南一家新开的粮行不言声地挂出水牌,标出每石四百铜铢收购粮食的价码。
年关时节,各家多少都有些余粮,看到粮行挂出的牌子,有人过来讯问,得知不论多寡,一律以现钱交易,便有人动了心,拿粮食来换些钱铢,购买年货。
祁远当起了掌柜的角色,通过孙益轩招募了几个信得过的伙计,开始收购粮食。冯源闲来无事,也跟着打打下手。
程宗扬把那笔钱铢交给敖润看管,把这个汉子吓了一跳,“程头儿,这可是几十万金铢。老敖不吃不喝,几十辈子也赚不下来。你就这么放心扔给我?”
“少废话,要是信不过你,我还带你来筠州?”
程宗扬把钥匙丢给他,“我和会之出去一趟,明天回来。你和冯大法一起看着钱,下午孙老板来,拿一千金铢,让他想办法换成零散的银铢、铜铢。有事你和老四商量,自己拿主意。”
冯源道:“程头儿,不如我也去吧。守着这么大一堆金铢,我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别!”
敖润一把拉住他,“留我一个人怎么成?冯大法,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
祁远道:“我还是守着粮食安心点儿。这么多金子,老祁看着都眼晕……老冯啊,帮我揉揉肩,你昨天揉那两下,手法还真地道!”
程宗扬担心库房不够用,与秦桧一道往浮凌江下游,寻找地方储放粮食。浮凌江在城南,距常平仓不远,安顿了店铺的事,两人找了艘渔船,顺水而下。
起初一段顺风顺水,不到一个多时辰便行了四十余里。浮凌江并不宽,城边几里还有些农田,再往下游,地势逐渐变得崎岖,难以耕种,大片大片都是未开发过的原始森林。一个时辰之后,两岸山势更加险峻,树木也越发高大,虬结的根系一直延伸到水中,浓绿的树荫合拢过来,将江水映得一片莹翠,空气也湿暖了许多。
秦桧道:“这山看来也不甚高,只隔了几十里,气候便如此不同。”
程宗扬道:“可能筠州本身的地势就不低,再加上这几道山脉,冷空气都被挡在山北,无法难下。其实我倒想找个冷点儿的地方,粮食运来也好保存。”
说话间,船底微微一响,秦桧反应极为敏捷,船桨伸出,点住水下的礁石一推,停住船身。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平静的江水沿山脚拐了个弯,往下便翻腾起来,掀起无数大大小小的浪头,显然水下都是礁石。
两人小心地驾着船避开礁石,好不容易才靠到岸边。秦桧望了望四周,然后道:“那边似乎有些东西,我过去看看。”
程宗扬交待道:“小心点。”
秦桧束紧衣带,跃到岸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程宗扬守着渔船,盘算着在途中找处平地,用芦席搭个棚子,堆放粮食。反正自己也用不了几个月,只要能掩人耳目,转手便卖光了。忽然间,一条独木舟从下游逆水驶来,舟上一男一女,男子灵活地着木桨,独木舟仿佛舞蹈一样左右穿插,轻盈地驶过礁群。
程宗扬看得瞠目结舌,这样船的技巧,恐怕只有荆溪人才会,可他们的独木舟最多只能装载两三石粮食,就算能找来蛮人帮忙,四千石粮食也得搬运上千趟,更不用说计划中的几十万石了。
船上的汉子看到他的渔船,停下木桨,高声说了几句,程宗扬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好张开双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你是筠州的商人吗?”
语调虽然生涩,但吐字清晰,却是那女子说的。
“没错,我是商人。”
程宗扬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