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虎视眈眈的弓手射杀。斗舰上一百余名军士有一半登上飞虎,正结阵与敌人厮杀。
那位来自星月湖的指挥官半跪在地,用手弩射倒一名敌军,然后挺身拔剑劈开一柄刺来的长矛。
他那位萧少校这时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正坐在船上裹伤。为了把他从重围中救出来,斗舰上的士卒几乎拚了老命,但也因此在敌舰上抢到一片立足之地。程宗扬身上虽然没有多什么伤口,但情况比他更惨,这会儿趴在被鲜血染红的甲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自从那次草原之战后,程宗扬没有再接触过这样多又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而且这一次自己身在战场最核心,比起草原之战感觉更加强烈。
他发现,随着自己修为层级的提升,生死根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现在自己感觉越来越敏锐,每吸收一道死气,几乎都能品尝死者在失去生命一刹那的愤怒、恐惧、不甘和胆怯。
这些负面情绪潮水一样涌入脑际,没有止歇、没有尽头,强烈得让程宗扬几乎发疯。
萧遥逸爬过来:「圣人兄,你是晕血还是晕船啊?」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死狐狸,你还能笑出来?刚才那一矛怎么没捅死你呢?」
萧遥逸哈哈笑道:「阁王老子怕我去地府也不安分,不肯收我!」
程宗扬干呕几声,擦着嘴角道:「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多谢程兄提醒,难过的来啦!」
萧遥逸跳起来像匹野马般闯进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程宗扬用力拍了拍脸颊,这时才看清萧遥逸指的是什么。
一条巨狼般的身影出现在舰船另一端。墨狼一手提着巨斧,带着满身血迹缓步走来。他纠曲的胡须像扭曲的钢针一样锋利,挂着凌乱血痕,巨大的斧轮已经褪去火的颜色,变得黝黑。
墨狼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程宗扬一触。那种非人的凶悍让程宗扬一阵发紧。
自己曾见过这个眼神,在灵飞镜里。
程宗扬狂叫道:「回来!」
萧遥逸充耳不闻,龙牙锥疾若流星刺向墨狼的面门。
「死!」
墨狼非人的吼声在空气中掀起一阵震荡,他提起巨斧,隔着两丈距离朝萧遥逸攻去。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萧遥逸两手横握龙牙锥架住墨狼的巨斧,立足处的甲板寸寸开裂,身体直陷下去。
「干!」
程宗扬顾不上理会墨狼的巨斧,抢上去跳进甲板的裂隙。
舱内黑暗之极,无法流通的空气弥漫汗水臭味。程宗扬竭力运足目力,小狐狸却像被黑暗呑没般,不见踪影。
轮桨转动的声音已经停止,黑暗中只有桨手喘息的声音。
「死狐狸!」
程宗扬刚一开口就听到无数风声。他一招虎战八方,双刀在身侧舞成一团光球,将袭来的箭矢、短戟尽数击飞。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传来萧遥逸压低的声音,「嘘……」
程宗扬放下心头巨石,毫不客气地踩了那小子一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伏。船体轻轻摇动,传来浪花拍击的声音。射来的箭矢已经停止,但两人谁也不敢动。天知道这舱内有多少桨手,甚至军士。
甲板上的惨呼声不断响起,显示墨狼正在扫荡上面的水师军士。程宗扬用唇音道:「怎么样?」
「很糟糕。」
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我身上的伤口都迸开了。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我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再来那么一斧,我肯定吃不完鲍着走。」
「这回可遂了你的愿,终于摸到老虎肚子里来了。想个办法怎么出去吧。」
「劈开舱板,游泳的力气我还有。」
「劈开舱板的力气我没有。别忘了,我也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小侯爷、程少主,如此辛苦……」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声音彷佛从腐烂的棺材中传出,落在耳中令人背上汗毛直竖。
接着一片诡异光芒亮起,说它诡异是因为这片光芒没有颜色,就像黑暗本身散发出的光线。
程宗扬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萧遥逸就像两只老鼠,头对头趴在一堵船板后面,头顶高处布满零乱的箭枝和短戟。
两人跳起来,程宗扬回过头与说话那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浑身一震。
程宗扬没想到那死太监阴魂不散,这会儿又钻出来索命。古冥隐蝙蝠般细小的眼睛却瞪得如牛眼一样,盯着这个熟悉的「东瀛忍者」。
「是你!」
古冥隐尖声道:「我的都卢难旦圣铃!」
程宗扬厉声道:「咱们谁也别想要!」
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东西,朝船舱另一端奋力一扔。
「呼」的一声,古冥隐展开身法,扑上去抓住自己宗门的圣物。
萧遥逸用手肘拱了拱他,「什么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