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都不眨地就拿出来,白送也没什么关系。但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一谈到生意,云苍峰就露出商人本色,锱珠必较。这会儿自己如果太大度就是将交情和生意混为一谈。
程宗扬笑道∶“云执事算得也太精了吧?五千斤铜制作十万尺拉链,相当于十万银铢。原料占一成,三十名工匠,每人每月二十枚银铢工钱,不过七千二,作坊我便是租用,每月也不超过二百枚银铢,三者相加,成本最多只占两成。八成利润我拿四成,等于三十二枚铜铢。再去两枚算交情,一口价,每尺三十枚铜铢。”
云苍峰笑咪咪道∶“铸铜作坊哪里是随便能租来的?不瞒程公子说,那处作坊便是铸造铜器,每年还有一万银铢的收益。仅此折入成本就有一成,何况还有运输、损耗的费用,云某说成本占五成,并不算多。”
程宗扬打起精神,与云苍峰、云栖峰反覆争辩,甚至声称自己建造作坊、招募工匠、采购原料、销售货物,算下来也能把成本控制在四成以内,还能净拿六成利润。
云苍峰则道,白手起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不要说作坊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建成的,单是熟练的铸铜工匠就不易寻找。
双方你来我往,一边争论,一边互相让步,最后把收购价定在二十枚铜铢一尺,超出五千斤的产量则是三十枚铜铢一尺,并且由云氏承担作坊及工匠的所有开支。
敲定细节后,云苍峰亲自拟定契约,云栖峰则唤来仆从款待程宗扬。三人谈论时都是并膝正襟危坐的架式,云家人还好说,程宗扬头一次跪坐这么久,这会儿松懈下来只觉两腿发麻,爬起来道∶“云五爷,我在院子里走走不妨事吧?”
云栖峰笑道∶“不妨,程兄便当这里自己家,尽管随意走动。”
程宗扬也不客气,到了楼下看周围无人,立刻逾墙而过,按着上次的路径,熟门熟路找到那处院子。
院门仍然紧锁,墙角的翠竹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程宗扬抬指在门口的花瓶上一敲,指下发出一声清响,然后拾阶而上。
那个披着狐裘的少女坐在楼梯尽头,水一样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你来了。”
程宗扬笑道∶“你知道是我?”
“每月望日前后,这个院子是不能进人的。”
程宗扬看了看周围,小心道∶“我来没什么关系吧?”
“没有。”
程宗扬挨着少女脚边坐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如瑶。”
程宗扬夸张地拍了下手掌,“真是好名字!喂,你别笑,这名字真的好听。我要有个女儿就叫她程如瑶。”
“你不是姓萧吗?”
“哦,我是说顺口了,让女儿跟母亲的姓。”
少女哦了一声。“原来萧公子已经有妻子了。”
“妻子倒谈不上……喂,说说你自己吧,为什么别人不能进来?还有,穿这么厚的狐裘难道不热吗?”
少女慢慢道∶“我幼年时得过一场大病。每到望日前后就通体发寒,时常听到有人走动就会昏厥。”
“竟然还有这种病?”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好一些了?”
云如瑶摇了摇头。
“那你这会儿为什么没有昏倒?”
“我也不知道……”
云如瑶轻声道∶“有时说话就会睡过去。”
“昨天你没事吧?”
“睡一时就好了。有一次我昏了四天,五哥把棺材都准备好了。还是三哥请来一位高僧把我救转过来。”
“你三哥是云苍峰?”
“你认得他?”
程宗扬讪讪道∶“难怪云丹琉叫你姑姑呢,没想到云老哥还有个这么小的妹妹。”
云如瑶低声道∶“我是庶出的。”
嫡出是正妻所生,其他姬妾生的都是庶出,两者虽然同出一父,但在家族和社会上地位相差极大。程宗扬对这些毫不在意,大伙儿都是爹生妈养,能有什么区别?
“你身上好香,是不是用了龙涎香?”
云如瑶从袖中取出一个寒冬时节才用的手炉,铜炉的气孔内正散发出奇异的芳香,怀中满满的都是馨馥香气。
昨天见过一面,不知为何这个少女寂寞的容颜总留在自己脑海中。一想到心里就软软的,禁不住想去呵护。自己明知道这事是云家的忌讳,仍忍不住过来与她说几句话。
“你病那么重,身上倒没有药味。”
“我不吃药的。”
程宗扬玩笑道∶“难道云家请不起医生?”
“三哥说,凡药都有毒性。我秉性原本就弱,再服药会伤了身子,平常只是吃些补品。”
也不知道云家有什么难言之隐,生怕被人知道有个妹妹身染重病,连对自己也隐瞒不说。恐怕云如瑶生下来就没离开这处院子。
云如瑶抬起眼∶“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