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石已经碰壁,其他宾客身份都不及谢家,更不好劝说。云栖峰身为主人,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劝的说词,席间一时尴尬万分。
石超一跺脚,吩咐旁边的护卫∶「把她拖下去!」
程宗扬朝秦吴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向云栖峰施了一礼∶「今日贵府盛宴,在下冒昧赴会,有幸见到诸位名门高士,令在下大开眼界。」
这会儿席间气氛尴尬,有人出面,云栖峰求之不得。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离席挽住程宗扬的手,笑道∶「这位是盘江程氏的少主,一向在南方。我们云氏这点东西比起程家的珍藏可差得太远了。」
一个少年笑道∶「可是与小侯爷夜饮秦淮的程公子?」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的形象往后只怕就要和萧遥逸的荒唐划上等号了。
萧遥逸甩开扇子,大刺刺道∶「桓老三,程兄的酒品可比你强多了。」
程宗扬咳了一声,堆起笑脸∶「难得今日群贤毕集,在下有件小东西,请诸位一观。」
云栖峰在他手上按了按,回到席间。
秦桧走到席间,从袖中取出一根弯剑式样的物品捧在手上。那物品通体光滑莹白,长及两尺,呈现细圆的锥形;锥身略带弧线,前狭后粗,只在末端装着一个精巧的护手。
接着秦桧拿出一柄宽刃短剑,「叮」的击在锥上。那细锥绞丝未动,精铁制成的剑刃却迸出一个缺口。然后他提起尖锥,朝短剑上一刺,看似无锋的锥尖却锐利无比,轻易将短剑斩成两段。
王处仲眼角微微一跳∶「龙牙锥?」
程宗扬微笑道∶「侯爷果然识货。」
在南荒杀死的那条巨龙体格太过巨大,龙牙有一人多高,又结实得要命,程宗扬用珊瑚匕首切了一个时辰,才在上面划了道细痕,不留心还看不出来。
这东西让他伤透脑筋,谁都不可能背着一人多高的龙牙当兵刃,最后云苍峰要走两枝龙牙,准备装在舰首作为冲撞的武器。
好在巨龙靠近咽喉的部位还有一对新长不久的小齿,齿形细长,连打磨都不用,装上护手便是一对天然的利锥。
谢万石那样的文人雅士倒也罢了,张之煌一看到这枝龙牙锥,眼都直了,衣袖碰翻席上的酒觞,酒液淌了满袖也顾不上擦,叫道∶「程兄!这枝龙牙锥我买了!价钱你随便说!」
石超同样看得心动,但张侯爷已经先开口,只好咽了口唾沫。
桓家那个少年也性喜射猎,闻言道∶「张侯爷,你不是看中我那匹绝羽马了吗?这龙牙锥你让给我,绝羽我立刻送到府上!」
张之煌拂袖道∶「绝羽你留着吧。这枝龙牙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
秦桧将斩断的短剑往空中一抛,单手作势,龙牙锥如刺软革,将两截断剑并排穿在锥上。这一手亮出来,众人目光越发炽热,桓家少年叫道∶「程兄,这龙牙锥你开个……」
他还没说完,萧遥逸就叫道∶「我出三千金铢!」
程宗扬心道,萧遥逸这边鼓敲得真不错,一口就把价钱抬到三千金铢这个吓人的高价,既显得这件异宝奇珍难得,又是在座世家子弟能承担的范围内。
云栖峰也抚掌夸赞道∶「程公子身边竟然带着这等至宝!云某这些小玩意与这龙牙锥一比,直如砂砾弃瓦。」
张之煌叫道∶「程兄尽管开出价钱!我绝不还价!别说三千,就是五千我也要了!」
萧遥逸一拍案∶「五千就五千。」
桓家少年道∶「五千!再加一匹马!」
一个声音冷冷道∶「不管他们出多少,我都加一千金铢!」
张之煌怪叫道∶「驸马爷,你又不打猎,跟我们抢什么啊!」
王处仲双眼望天,用鼻孔哼了一声。
程宗扬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笑道∶「久闻汉安侯是我大晋不世出的名将,今日一见,果然豪气干云。在下初来建康,无以为敬,这件护身利器便请侯爷收下。」
王处仲冷冷道∶「索价几何?我明日让人送到府上。」
「分文不敢取。」
说着程宗扬从那小侍女手上拿起酒觞,捧到王处仲面前,一边拿过自己的酒觞∶「借石兄的酒,程某只请与侯爷对饮一杯。」
王处仲冷漠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举觞与程宗扬一碰,一口喝干,「谢了。」
程宗扬把酒觞放回侍女手中,那侍女感激地看他一眼,起身退到一边。程宗扬拉住石超∶「石少主,我敬你一杯。」
石超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连忙与他对饮一杯,小声道∶「程兄,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石超的事!」
云栖峰见机道∶「恭喜驸马爷得此至宝,在沙场必定如虎添翼,来,在下再敬驸马爷一杯。」
两人一唱一和,把一场尴尬化为无形,席间又重新热闹起来。
程宗扬回到席上,萧遥逸低笑道∶「程兄惜花怜香也是大手笔。啧啧,那龙牙锥你可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