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恋雪的记忆里,几乎是从自己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跟随着小叔学艺,要说起自己的修业过程,跟在小叔身边学东西的时间,远比跟在父亲那边要长得太多、太多了。
父亲……忙于魔门大业,虽然压根没人知道他整天都在干什么,不过他就是忙得没有影,别说是自己,魔门中的其他人,想见他一面也都不容易,但说也奇怪,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疏忽了对魔门的管理,有机可趁时,他却如鬼魅般的出现,粉碎掉每个别有异心的人……这样的一个角色,魔门之内敬之畏之,可谁也不会喜欢。
东方恋雪的情形也是一样,每次以为父亲不会出现,练功可以偷懒的时候,父亲就会离奇出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个老爸还有一个特别身分:主考官,每次出现,就是要考试,考试不过,就是惩处……普天下大概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喜欢这样的老爸,所以东方恋雪在很小的时候,就充分理解魔门中人对本代天魔的感觉……
在这样的情形下,东方恋雪对小叔的好感,自然远远多过父亲,只不过随着年纪渐长,父亲慢慢也不再担任考官的角色,而是直接把这不得人心的工作,扔给阎罗王来担任,每次考核都是事关生死,通过就活,没过就死,再也不需要什么事后惩处了。
‘可恶的臭老爸,总有一天,我定要……’
太小的年纪,说不出什么太恶毒的诅咒,而且每次话说到一半,不是气力耗尽,说不出话,就是直接伤重晕死过去。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东方恋雪慢慢发现了一些异常,就是有关小叔天妖的问题。
‘小叔,我觉得……你很奇怪啊。’
‘哦?哪里奇怪了?’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哈哈哈,这有什么问题吗?世上本就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啊,人与人相比,总是不一样的。’
‘但……魔门之中,所有人都表现出很强的企图心,就只有你,好像什么都与你无关,你不争任何的东西,不要任何的好处,甚至也不去害任何人,魔门之中,我没看过和你一样的人。’
许久之后,东方恋雪渐渐明白,魔门中不是没有那样的人,只不过在弱肉强食的竞争下,一早就掉,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不会有命活到最后,天妖则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有能力踩着他上位的人,基本上是没有的。
然而,当时的天妖只是一笑。
‘人各有志,别人感兴趣的东西,我不一定喜欢,而我不是没有追求,只不过追求的东西,恰好与别人不太一样,才给了你这样的错觉,魔门很大,里头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是你见得少而已,我与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
哪怕年幼,自己也听得出来,小叔他百分百是在哄小孩,也因为被人小看的不快,让自己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却也一直知道不能随便问的问题。
‘才不一样咧,小叔,你的力量、才学、资质,全都不输给我爹,说不定还比他更强,又不像他那么讨人厌,以你的实力,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过这种隐居生活?明明你就可以……’
话没有能够说下去,因为天妖的严峻表情,让小小的东方恋雪吓到了,在他后来的记忆中,天妖永远都是那么悠闲,那么从容不迫,仿佛将什么都掌握在手里,别说是脸色大变,他连被掀起情绪波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能够一句话便让他脸色大坏,这可以说是非常难得……当然,这也同样代表,那个问题问得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这问题确实触及了天妖此生的最痛。
‘朋友,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大哥的修为与力量,举世无双,他的智慧更非你目前所能理解,普天之下也唯有他,才够资格成为魔门之主,不管是哪一方面,我都与他相去甚远,这一世我只会在他之下……我对目前的生活情况很满意,你觉得我消极避世,那只是因为各人所好不同,我所追求的东西,恰好和其他人想要的不太一样,所以他们汲汲营营,我云淡风轻,但我也是在做准备,终有一天,我会去追求我的理想、我的梦。’
哪怕年纪小,东方恋雪也觉得小叔这些话言不由衷,以他的才干、实力,足以在大地掀起滔天风云,叱吒一方,成王称霸,这些对他都不是难事,这么样的一个强人,却自囚于荒山,过着近乎自虐的苦行生活,孤独无伴,这只要是个人,就不会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打小他对自己的称呼就是“吾友”、“朋友”,以平等、对等的态度相待,从不摆长辈的架子,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几岁的毛头小鬼,这种异常的态度,只说明他太过渴望一个朋友……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一样会感到苦闷,一个寂寞成这样的人,说他对当前的生活满意,这话就算哄小孩,小孩子也不信,只能说……他是不能不满意。
从有记忆开始,最常听小叔说的一句话,就是“妖永远只会在魔之下”、“兄长才是真正的无敌强人,我不能与之相比”,反反覆覆地强调,几乎都可以说是在洗脑了,隐藏在这些话之后的无奈心情,东方恋雪当然感受得到。
(世俗宫廷,帝王之家,争权夺利,一向